痛！
浑身撕裂一般的疼痛！
柳千秋猛地睁开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身前的床帘发呆。
床帘之外是宁静的水声，轻柔而又和蔼地拂过人的心灵，像是母亲温暖的耳语一般。
他四下环视了一下，看着身下的甲板和周围的渔具，这才有了判断。
这是一艘渔船，而自己就刚好正处于它的船舱之内。
似乎听见了船舱内的动静，屋外一个瘦弱的身形惊喜地拉开帘子，瞧见了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柳千秋，脸上挂着不可置信。
那个身影朝着一旁不停地挥手喊道。
“老爹老爹，你快过来看，他醒了！”
哗啦！
船帘一下子被完全地拉开，刺目的光芒猛然照进了狭小的船舱之内，晃得柳千秋有些睁不开自己的双眼。
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挡在自己的眼前，迎着明亮的光线看向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父女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佝偻着身躯，身形稍矮但却还算壮实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劣布衫，身披一身看起来还算厚实的蓑衣，热情地朝着柳千秋走了过来。
至于身后的少女，则是穿着也和老头差不多，只不过不比老头的壮实，小丫头又黑又瘦，脸上有着几颗看起来颇为俏皮的雀斑，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不时偷瞟向躺在床上的柳千秋。
在她的眼中，白白净净看起来还有些书生气的柳千秋说不准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只不过是遭逢了什么变故才会被自己和老爹遇到。
不然怎么会生得那般好看？
若是寻常，这等人物自己就算远远瞧见了也定然不敢上前去仔细瞧看，害怕被他们所嘲笑不屑，而今有机会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自己肯定是要多瞧几眼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女孩子家天生的害羞，她只敢偷偷地打量柳千秋，偶尔与柳千秋目光相对便迅速扭转过头四处瞧看，假装在打量舱内的其他物件。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柳千秋的双眼，但此刻的他只是觉得口渴异常，想迫不及待地先喝口水。
“水……”
听见他气息微弱的呼喊，少女连忙从一旁的甲板上捡起一个竹筒，快步跑了出去。
不时，少女便跑回来将打满水的竹筒递给了蓑衣老者，再由老者递给柳千秋。
道了一声谢，柳千秋接过竹筒咕咚咕咚几大口水灌了下去，觉得整个人大有好转，不由得咂了咂嘴。
看着身旁盯着他的两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竹筒重新还给了老者。
随即不好意思地看向两人。
“那个……好久没觉得有这种口渴的感觉了，一时间觉得所饮之水有些甘甜，有些失态了。”
老者摆了摆手。
“没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还怕啥难为情的，好点了没有？”
柳千秋点了点头，随即想先坐起身子来跟两人问个招呼。
不过他一动，浑身的肌肉与骨骼就发出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者忙扶住他的肩膀，口中轻声说道。
“小伙子别这么折腾，觉得痛了就先躺着休息一下，没必要非要坐起身子才能说话。”
好在以前经历过柳白曾经非人般的折磨，所以即使疼痛，他仍摇了摇头，坚持将身子支了起来斜靠在船舱的舱板之上，脸带感激之意地向着朝着扶着自己的老者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谢谢。”
老头眼见柳千秋调整好了坐姿，将自己扶着柳千秋的双手放下来摆了摆，面露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
“谢啥子哟，我们这小破船上一年也来不了一个客人，你可算是今年的头一个，说起来也是缘分，没必要整这么客气。”
说到这里，柳千秋不由得问了一声。
“这是哪里？”
老者紧了紧自己身上裹着的蓑衣，耐心地解释道。
“哦，忘了说了，这里是襄州地界的一处沿海地界，名字呢，叫太泽，是附近出了名的鱼产地，我们呢，就是这海上的疍民。”
柳千秋好奇地眨了眨眼。
“疍民？”
老者有些反常地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是世居海上的疍家人，小哥儿不是本地人吧？不是的话没听过也正常，”
柳千秋点了点头，有些好奇自己是怎么突然间就来到这里的。
先前不是在封州吗？
记忆之中，自己全力一拳对上那微胖道士的八卦炉之后，虽然保下了性命，但是整个人直接被震得人事不知。
谁知一睁开双眼之后整个人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看着柳千秋的表情，老者继续说道。
“天可怜见。”
“你是我们父女俩在近海的一处海港上发现的，当时你的身体就漂浮在上面，我大老远的看见了还以为是具尸体，本不想过去的，但好在自小视力便胜过常人的婵儿说你面色还未浮肿，应该还有救，嚷着非要前去看看，这才救下了你。”
“瞧着你昏迷了四五日也不见醒转，我们都以为你没救了。”
“幸得佛祖保佑，你终于还是醒了。”
说到这里，柳千秋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黑黑瘦瘦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强忍着疼痛感拱手抱拳于胸前。
“多谢老丈及姑娘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不过还未问及老丈和姑娘尊姓大名。”
老者摆了摆手。
“莫要说得这么客气，也没有什么尊姓不尊姓的，我们也只当做点好事积德行善，好让自己下半辈子不要再这么苦。”
“我叫戴笠，若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声戴叔，这是小女戴茗婵，你叫她婵儿就行了。”
柳千秋随即继续强忍着疼痛抱拳轻轻拜向两人。
“小生柳千秋，见过戴叔叔和婵儿。”
“哦，原来你叫柳千秋啊。”
身旁不远处的少女好奇地看向他，有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那你是哪里的人，又是怎么会漂到我们这里的海上呢？”
怎么来到这里的？
柳千秋闭上眼睛使劲回想了一下，只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好像隐约中看到了附近又来了七八个修士，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何来到这片海域之上的，那可真的是一概不知了。
想到这里，他面露焦急地看向两人。
“对了，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白袍，年龄与我相仿，个头大约比我稍矮半个头的女孩子？”
戴笠愣了一下。
“没有啊，我们就只发现了你，怎么了？莫非那是你的亲朋好友？”
柳千秋愣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担心。
但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缓缓出声道。
“那是我一个表……妹，我们一同从封州那边过来的，路上遇到歹人劫道，慌忙之下投身入江，一睁开眼也不知怎么的就漂到这里来了。”
可谁知戴笠听完话之后面色迅速一变。
“封州！”
“小哥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那里可是距离我们这里好几个州城啊，别说漂了，就是骑马最快也得几个月！”
柳千秋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如此偏远的地方，随即立马改口道。
“我们是一同从封州过来的，但遇到贼人时也就在襄州附近。”
戴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我就说嘛。”
随即他语气一变。
“不过你这般昏迷已经四五天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柳千秋正要摇头，肚子上却不合时宜咕地一声抗议了起来。
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