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女孩身上宽大的浸满了陈旧油渍的T恤一看就和醉汉身上那件如出一辙。她奋力推开了醉汉,醉汉本有些不满,一看是她,嘴里嘟嘟囔囔了几句,就直接躺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榛子…好久不见…”宋安宁身上的裙子虽然被扯得破破烂烂的,但还算能蔽体,勉力笑了笑和聂榛打了个招呼。
榛子长出了口气:“你怎么还没回家啊?天都黑了,我妈让我来找我爸回家吃饭,没想到他又去外面喝酒了。不管他了,来吧,我送你回去。”
一只布满了茧子和细小伤痕的手出现在宋安宁的面前,她感激地笑了笑,轻轻握住那只手,站了起来。
“那你爸爸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醉汉,眼含复杂。
榛子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哪弄得动他,回去叫我妈过来吧。”
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走回了小区。
宋安宁一脸怀念地说道:“榛子,好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回家了。”
聂榛却别过头去:“喂,别靠过来啊,你身上脏兮兮的。”
“你居然开始嫌弃我了?好过分啊你!”宋安宁抓住聂榛的胳膊,蹭了蹭。
“到家啦,快放手吧。”聂榛送她到了家门口,把她推过去了一步。
宋安宁拿出钥匙,对她露出笑容:“你不来我家玩会吗?”
聂榛摇了摇头:“不了,我妈在等我回去吃饭,我爸还躺在巷子里呢。改天吧。”她耸了耸肩。
“这样啊,也好。”宋安宁露出落寞的神情,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天哪,真受不了你,别演戏啦,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榛子吐槽道。
宋安宁收起了脸上的悲伤,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对啦,今天的事,别和我妈说,我怕她担心。”
“放心。”聂榛郑重地说道,转身走到隔壁公寓的门口,她家和宋安宁家只隔了一道墙。她们从小玩到大,是对彼此再熟悉不过的好友了。
上学前,聂榛性格爽朗明快,喜欢调皮捣蛋,是当地小区有名的假小子,宋安宁喜静,早熟沉稳,长得又是最好看的,所以常常在过家家的游戏中饰演某国的公主,聂榛则是保护她的骑士。
算起来,聂榛还比她大两岁呢,不过她成绩差,硬生生地留了一次级,宋安宁聪明,跳级上了三年级,结果这个学期开始,两个人机缘巧合上了同个班。
宋安宁打开灯,首先把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点了煤气开始煮面,说是她做晚饭,但她的厨艺也只是煮面的程度。
隔壁又传来了中年妇女打骂的声音,宋安宁停下了煮面的动作,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把你爸扔在外面?万一他出个好歹,我非要打死你这个败家子不可!谁供你吃?谁供你穿?谁供你读书?要不是我们,你早就饿死在垃圾桶里了!”
聂榛是被隔壁的夫妇从河边捡回来的,夫妇俩没有孩子,干脆就认了她做女儿。以前,他们在路边摆摊卖水果,算是赚了一笔小钱,买了这栋公寓,生活还算和美。但最近,经济的不景气,买水果的人也少了许多,生意愈发不好,男人又染上了赌博和酗酒的坏毛病,常年不在家,只剩个女人苦苦撑着摊子,生活的压力简直要把她逼疯了,所以她常打骂聂榛出气。
“哐”地一声关门的声音,宋安宁心想,应该是去接醉汉了吧。
她吃完了自己那份面,又给妈妈留了一碗,洗好碗,就开始背起了四年级的英语课文。
她家也不富裕,全靠妈妈一个人支撑家里。晚上她在当地的夜总会做清扫工作,白天在超市当售货员,就连闲暇时间还要接一些裁缝店的活,一个人打三份工,微薄的收入全都供养孩子上学了。
所以,她要很努力才行。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宋安宁皱着眉头,喊道:“请问是谁?”
“安宁,我是你爸爸。”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宋安宁瞪大了眼睛,妈妈从没告诉过她关于她爸爸的事。
“您…您稍等。”她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然后小心地开了一点门缝。
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居然没有几丝皱纹,一双虎目透着几丝商人的精明,他身板挺直,西装革履,手腕上一块金色的表最为显眼。
“安宁,我接你回家。”宋安宁打量他的时候,他也从头到脚扫视着宋安宁,就像是在掂量这个货物值多少钱一样。
宋安宁摇了摇头:“我不跟你回去,我要等我妈回来。”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男人掰开门缝,走进家里,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最后看着她说道:“我叫宋锦成,你可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们宋家是柳市的地王,有柳市一半面积的土地,还有无数门店,酒吧,夜总会。对了,就连你妈打工的那一家夜总会也是我们宋家的。你跟我回去,我就让你过上真正的公主的生活,而不是差点被失业的废物猥亵。”
他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晚上发生的事的?宋安宁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男人讥笑地看了她一眼,把女主人精心编织的沙发毯掀到一边,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自从知道你们搬来这里之后,我就派出了保镖一直贴身保护你。”
宋安宁低着头,身子不断颤抖着,她哽咽道:“既然你知道,既然你是我亲生的爸爸,为什么不来救我?”
男人从怀里抽出了一支雪茄,点火抽了起来,语带失望地说道:“如果你真是我女儿,就应该自己反抗杀了他。”他宽宏大量地说:“算了,你看我也没计较这个,而且,我已经找人把那个男的做了。你应该感激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