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夏洛特会吸收周围人的运气,可是我们上船这么久了好像也没怎么倒过霉。啊不对,除了我打麻将老输之外。”夏甜忽然想起什么,脸一黑说道。
顾深摊了摊手:“具体这个吸收规律是如何,还不好说,也许只有在夏洛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情况才会严重起来。现在只能证明一点,我们之中大概只有春和不受夏洛特体质的影响。”
温情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后会生活得很不容易吧。”
黎川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教他们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就好了,别担心。”
夏甜的眼神如一汪死水,不起波澜,汪汪叫道:“狗粮真好吃。”
-
今夜的海面有些不平静,不知哪来的怪风,吹得海上的风浪一阵比一阵大,所有水手彻夜未眠,拼命用脚蹬着船桨,浪头涌进了最底下的船舱,船员的水手服都被汗水和海水打湿了。
上层的船舱也不好过。甲板上早已无人走动,躺椅和阳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船室里天摇地晃,摇得人快把内脏给吐出去了。夏甜干脆叫了游鳞,维托和春和他们一块过来,大家在同个房间里互相照应也算方便,尤金依然是独行侠,拒绝了夏甜的邀请。
只有黎川还能在船上来去自由,他打开舱门,如履平地地钻进房间说道:“刚去问了船长,说是现在开始要经过黑金海峡,所以风浪会大一点,等到天晴了就好了。此时行动,可以浑水摸鱼,不会被人发现。”
温情和夏甜的手紧紧挽在一起,她们吃了顾深给的晕船特效药,除了脸比平时苍白点外没有什么变化,夏甜握拳想要站起来,没留神差点坐在温情大腿上,尴尬地说:“咳咳,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出发吧。”
维托爷爷悚然地看着她:“尊贵的小姐,天主正在发怒,您还要出去?”
夏甜敷衍了两句,让他好好躺床上,等他们回来。
除了春和与夏洛特外,众人鱼贯而出,照理这事和游鳞无关,但听说夏甜他们打算帮尤金控制龙的力量,义不容辞跟上了众人。
“虽然现在我失去了神力,但本体算是一尾小龙。应该能帮助到他吧。”
-
尤金抱着剑,头靠着船舷,眼睛不眨地看着窗外呼号的狂风和巨浪。明明船舱内天摇地动,他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像是回到了幼时在摇篮里一般舒适。他自己也没发觉,猩红色的眼神中闪着一丝暴戾和向往,好像有什么在海里呼唤着他,诱惑他跳下海,脱掉人身的束缚,化身成不可说的存在。
忽然,船舱的门被打开了,尤金随意一瞥,门口多了一个高大男人的黑色剪影,他看不清男人长什么样,直觉告诉他这人出现在他门前不怀好意。
船舱内黑洞洞的,只有走廊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烛火,他没有费心去照亮房间,简单地向敌人甩了两个拳头大的火球权当打招呼。
没想到,男人轻松地避开了火球,三步并作两步,尤金才看到他向自己奔跑过来的架势,那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尤金的面前,速度奇快无比,尤金的掌心瞬间燃起两团火焰拍在男人肩上。
两团火焰照亮了整个船舱,尤金看见男人的脸上仿佛涂了什么魔法的奇异油彩,银灰色的金属光影在他的脸上涌动变幻出奇妙的纹理。
面对火焰,男人闪了一下,又是一个轻巧的动作避开,却没想到尤金的剑招已经杀至,那把剑不知何时浑身燃起了熊熊火焰,烧的空气中泛着一丝难闻的焦糊味。
男人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烛台挡剑,他挡剑的速度并不快,但却逼的尤金加快了出剑的节奏,剑势如雨点漫天飞舞,尤金的额头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他从未遇过如此强悍的对手,火焰和剑光在对方身上旋转飞舞,却不能伤到这个男人分毫。
尤金的剑被男人轻松击落,挑飞扔到了船舱门口,他想抬手招架,可对方用单只手就架住了尤金的双手,逼得他单膝下跪,只能眼睁睁看着尖锐如长刺的烛台一点点逼近心脏的位置。尤金拼命催动体内的龙炎,却不知为何魔法用不出来。
他的额头上逐渐长出了一枚枚圆形的金色鳞片,男人看见后,发出了进船舱后的第一个声音:“咦?”
随后尤金身上忽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一下子就把男人震飞到了门口,他的双臂伤痕累累,像被强悍有力的马鞭抽打了无数次,血流遍地。
战局一下子反转,尤金双眼血红,眼角的金鳞闪烁一片绚烂华光,他就像一个邪神,一步跳出五米远,压在那个神秘人的脖颈上,厉声喝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男人咳了咳,示意他放开自己的喉咙说话,尤金却好像看不懂他手势的意思,瞳孔里映出深深的茫然,双手不由自主地掐住男人的脖颈,似乎想直接把他勒死。
就在男人性命垂危之际,遮盖住他面容的油彩忽然脱落,露出了本来面目。
尤金认识这张脸,是他名下的雇佣兵,黎川。
大脑虽然认识到这个人不该杀,可手却听不见大脑的命令,仍自死命掐着黎川的脖子,不肯松手。
黎川无奈,只好抬腿,往上狠狠一挫,正巧砸到尤金的后脑勺上,逼得他放开了黎川。
强烈的疼痛让尤金终于恢复了意识,顾深一把将他扶起,搀到房间里的床上休息。尤金一见有别人,拼命掩着脸,不让人看见他脸上的金鳞。
黎川甩了甩手,讥笑道:“行啦,别像小姑娘一样藏着了,大家都知道你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就会长龙鳞。想学打架啊,就先学会控制力量。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教你。”
尤金捂住脸的手一颤,还是倔强地没移开。
他一看见温情拎着医药箱过去,立刻骨头就软了:“阿情,我也受伤了,给我也包扎一下吧。”
温情定睛一看,上面只有血迹,不见伤口,强横的【虎势】之力已经帮他把伤口瞬间治愈完毕。她瞪了黎川一眼:“好好在一边呆着,别惹事。”
游鳞坐在尤金的身边,也不劝他露出脸,只是轻轻地用湿毛巾帮他擦拭手上的割伤,方才用剑力道过大,他什么时候割伤了自己也不知道。
尤金小心地睁开眼,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见烛火下一张认真的容颜。昏黄的烛火把她整个人照的暖暖的,像是在她的身上洒下了一层金粉,风轻轻一吹,尤金整个心都乱了。
他咬了咬牙,夺过她手中的纱布,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来。”
游鳞浅浅一笑:“你舍得露出龙鳞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尤金的额角,目眩神迷地说道:“你看,多好看的龙鳞啊,还是金色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比这还要美的鳞片了。”
尤金仿佛定住身子一样,僵硬得一动不动,任凭那冰凉的手指在他最痛恨也是最恼人的地方划过。
“真有这么好看吗?”他嗫嚅道。
“当然,你是金龙吗?我听说金龙是龙族的王,也是所有龙里面悟性最高,力量最大的。”
尤金的眼里流过一丝黯然:“可我不是龙,我是人,母亲把龙的传承给了我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游鳞吃了一惊:“人和龙的血也能融合?如此玄异之事,我素未听闻,这样吧,我帮你施个咒看一看。”
温情和夏甜他们几个乖巧地坐在对面的床上,没有去打扰尤金和游鳞的对话,一听游鳞说要施法,两人对视一眼,夏甜立刻举手说道:“等一会,我去关个门。”
游鳞等到夏甜回来后,方才开始,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另一只手捏了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喑哑晦涩,众人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听不懂游鳞说的是什么。接着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尤金的额头上用自己的血液涂抹出一朵水莲的图腾。
尤金觉得额头痒痒酥酥的,接着就感受到一片灼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了额头那朵莲花上,欢喜和痛苦在沸腾燃烧。
在夏甜眼里,尤金的鳞片忽然发出金光,金光的频率和莲花的发光频率是一样的。
游鳞睁开双眼,扣起手诀,结束了念咒,脸色复杂难辨:“你说你是人,可是在我的感应中,你和我拥有相同的血,我们是同族,你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是一条龙。”
她甚至轻轻拨了拨尤金脸上的龙鳞:“这些龙鳞平时隐在你的皮肤之下,一旦你情绪不稳就会浮现出来。这种情况我只在刚学会化形咒语的小妖那见到过。龙鳞已经长牢了,除非生生拔掉,不然你是不可能做回人类的。”
尤金呆了呆,这和他俊美邪异的面容极不相称,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焦急和绝望:“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龙之力的传承吗?只有把我变成龙,我才能得到力量?”
游鳞好奇的问道:“你还记得当初你娘是怎么传承你力量的吗?详细地和我说说看。”
尤金苦笑了一声,说起当天的情景。
“…母亲让我睡醒后再去找她,她会在宫殿里等我回去。我们约好了一起逃出王宫的,但我醒来后只看见宫殿的火光。”
“我查出向老混蛋告密的人是我的王兄,大王子约特,所以我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一刀一刀把他砍成稀巴烂。”
“再之后,我就逃到了希维尔市,遇见了你们。”
游鳞一边听,手一边无意识地绕着发围打圈,好看的柳眉蹙得紧紧的,丝毫没注意到发尾已经团成了一个死结。她纠结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不知当不当说…”
夏甜听故事正过瘾呢,赶紧催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啊不是,伙伴!快说吧!”
“虽然真正的龙神已经在宋国绝迹千年,可我们水族中依然流传着龙族的传说。传说里提到龙神消失的原因。天地间龙神的数量是恒定的,总计有九百九十九条。凡要新生一条龙,那条新龙需要吃掉一条老龙才能完全获得它的力量。我想,你的母亲说不定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母亲让我睡醒后回去找她,是要把她吃进腹中?”尤金面无表情地问道,眼里闪着滔天的火光。
游鳞勇敢地和他对视:“我从没见过龙神,所以也不敢保证传说的真伪,只是告诉你一个可能。”
她眼含悲悯说道:“你母亲,她不是因你而死,而是早已准备好赴死了。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能好受一点?”
尤金沉默了半晌,嘶哑着声音嘲讽道:“你当了几百年的神,就以为懂所有人的想法了?我告诉你,我母亲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她明明和我约好了的,我们会一起去爬威尔雪山,看诺轮岛的星光,去斯蒂姆国开一家小餐馆,或是一家花店。母亲和我约好的事,从不会食言。像你这样没有亲人的所谓的神,又怎么会明白她的想法?”
游鳞见到他脸色不虞,无奈收起了所有要说的话,专心帮他包扎起伤口。
尤金淡淡地转开了头,不再看着游鳞,说道:“黎川,你说可以教我怎么控制力量?请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