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抹平伤口,但也会让疼痛在暗中发酵!
毕导一脸坏笑的看着周子文脑袋上包裹的一圈纱布“晚上和弟妹干什么了折腾成这样?”
“你不懂,老夫老妻的时间长了,总得换一些新花样,这叫保持新鲜感”
“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啊,想法多就是会玩...”
周子文看看时间“道具怎么还没来?”
“刚刚打电话说路上有点堵车...哎来了...”
四五个中年人提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负责联系的剧务催促着“让你们早点到,早点到,你们干什么呢?整个剧组都在等你们,耽误大家时间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出门的时候特别早,就怕耽误您的事,谁知道路上堵了两个多小时,真不好意思...”
“费什么话,影响拍摄进度的损失怎么算?”
戴着宽边眼镜的瘦高男子连声抱歉“哥,真不好意思,下回您就是在北极拍戏,我们都准时准点行吗?”
剧务依旧不依不饶“还下次,这次的损失怎么算?”
“哥,亲哥,咱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不是办事没有谱的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对于这种因为送道具布置现场等小事而引起的摩擦,周子文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听这个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是看背影又想不起来是谁,转身刚要走就听得那人大喊一声“杜飘絮她老公!”
那人见到周子文后更加确定“还真的是你啊大编剧...”
周子文也觉得此人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嗯...”
那人提醒着“医院ICU,组织同学募捐...”
“哎呦...”周子文恍然大悟“...你是飘絮的大学班长...”
“是是是...”
“好多年了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是啊,是啊,真是太巧了...”
当年杜飘絮因为车祸住进ICU后,她的同学陆陆续续来医院探视,其中就有这位班长,也是在他的组织下,同学们还进行了捐款帮忙解决了一部分医药费的问题,这件事周子文记得特别清楚。
有这等关系周子文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对剧务说:“张哥,这都是自家兄弟,班长的人品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咱还是抓紧布置吧!”
剧务很是市侩赔笑道:“早说啊兄弟,不好意思刚刚我的语气也硬了点,那什么咱抓紧准备...”
“班长你先帮着张哥忙活,一会闲下来咱们细聊...”
“行行行...”
根据剧本内容,今天要拍摄一场被蓄意制造的车祸,毕导为了能够凸显画面的真实性,特意要求真车真人完成表演,这就需要对车辆进行专门的调整,而“班长”一行人正是负责此次车辆改装的。
一番布置调整后拍摄正常进行,闲下来的两人聊起了以前的事,周子文说“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和同学们,那笔捐款真的是雪中送炭,要不然那么一大笔医疗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都是同学没多有少,再说了里外里不到4万块钱,剩下的还不都靠你,要说飘絮能遇见你真是够幸运的...”
“4万块钱?”周子文诧异“不是14万吗?”
“14万?怎么可能,捐款的钱是经过我手的,我记得很清楚不到4万,当天我们几个学生干部一起交到住院部的...”
周子文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杜飘絮在住院期间全部的治疗费用高达20多万,除去自己垫付的6万多块钱外,剩下的费用他一直以为是学生的捐款,但现在看来10万块钱的医疗费另有其人,会是谁平白无故的拿出这笔巨款呢?
“哎,会不会是...也不太可能...”
“班长知道是谁?”
“要说当时最应该出钱出力照顾飘絮的人,应该是她之前的恋人蓝斐...”
“他?”周子文颇感意外不会这么巧吧!
班长顿了顿“因为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我才说,其实关于她车祸的原因我们私底下讨论过...”
“你们知道?”
“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只是大伙都比较相信这种说法...”
“什么说法?”
“嗯...杜飘絮出车祸那天...其实是为了去找蓝斐,路上因为着急猛踩油门,所以就...不过都是同学之间瞎说的,最终结论...哎警方给出车祸的原因了吗?”
周子文摇摇头“那辆肇事的黑车一直没找到,案件一直悬而未决,再加上时间太长,警方就将案件定为严重的交通事故处理了...”
“哎,如果蓝斐当时不走,估计就不会...不过嫁给你这个大编剧更好,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多好...”
“这个蓝斐当时为什么要走?”
“哦,他当时获得了保送的机会...”
“还是个学霸!”周子文酸溜溜道
“不仅是个学霸,还是当时公认的校草,而且他的家世也不错,他母亲是当时市医院的院长兼外科主任医师...”班长说着说着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我们有个老同学群,前几天有人说蓝斐回来了,还说准备有时间大家聚聚呢,飘絮应该也知道”
也就是说刑警蓝斐就是当年杜飘絮的恋人,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周子文在心中反倒释然了,这段时间以来妻子的种种奇怪表现和反常行为,都因为这个身份的确定随之迎刃而解。
......
摄影机的镜头中,一黑一白经过改装的两辆车铆足马力迎面驶过,实际效果比预想中完成的要好,车辆撞击后产生侧翻,随后因惯性各自被甩出,地面摩擦的火星引燃油箱产生爆炸,巨大的声响让周子文浑身一震,当特技演员从车内爬出来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场景,混乱不堪的现场,逃逸的黑车,不断响动的手机铃声,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一起,令周子文的胸口憋闷不以,他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自己刚刚从事故中侥幸逃生出来。
特技演员的拼命精神赢得了一片掌声,毕导也不吝赞美“太棒了,完全超出预期,技术一流且勇气过人”
“导演客气了,其实都是他们车辆改的好,尤其是刹车刚刚合适...”
“刚刚没见你踩刹车啊?”
“这就是重点改装的地方,通过调整刹车片与刹车碟,能够让汽车的刹车系统产生微妙的关系”
“哦...这个有意思...”毕导来了兴致“...说说...”
“经过调整后,如果轻踩刹车车辆会缓慢停下,这个细小的变化很多专业技术都发现不了,而当出现紧急情况需要猛踩刹车时,刹车就会失去作用,刚才的情况大家肯定以为我是在踩油门,其实我踩的是刹车”
周子文浑身的汗毛乍起,五年那场意外交警给出的结论此时此刻尤为刺耳
“经检验,伤者杜飘絮所驾驶的红色轿车本身,不存在任何机械故障,制动及刹车系统完好...”
一个细思极恐的画面浮现他的脑海,两车交汇之时,周子文透过车窗清楚看到坐在驾驶位的杜飘絮满脸皆是惊慌失措,这样的表情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意料之外的噩然,当她察觉到刹车失灵后的几秒钟,灾难从天而降。
出于一个编剧的职业习惯,让周子文将看似没有联系的10万块、无故失灵的刹车、病房出现的蓝斐联系到一起,“蝎子”敏锐的嗅觉引导着他。
......
蓄意之举,是偏离轨道的开始!
蔚黎连续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她废寝忘食的埋头梳理“凶杀案”的证据,不时抬头瞄一眼那张真正的“侧写画像”!
画中的凶手略显消瘦,铅笔线条勾勒出的脸孔十分青涩,稚嫩的样子让人很难将其与凶杀案联系到一起,蔚黎每对比一次案发现场的照片,都会凝视画中的眼神,仿佛凶手就面对面的与她四目相对。
隐藏在空洞眼神之下的,是情感的深度缺失与为了寻找安慰而陷入的疯狂,他看似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大多数人的逻辑是在“野兽”伤及自己前力求自保,但他们忽视了那个令他陷疯癫的原因。
从已有的证据中蔚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凶手”极度缺乏母爱,他割开死者腹部的行为并非为了报复,而是在寻找母亲与孩子之间的连接点。
第二,在“凶手”的过往经历中,不正常的极端的“生理刺激”导致了他对“男女之事”的曲解,这就使得“女性”在凶手的认知里,不具备正面的属性。
基于这两点,蔚黎通过交叉比较得出了先前警方从未注意到的情况,被害者皆有“男女之事”的经历但行为次数较少的女性,而且这些女性从未有过怀孕的经历。同时在死者的身前调查报告中,一条角落中的讯息被蔚黎察觉,三名死者生前所供职的企业均隶属于“云腾集团”!
优秀的猎人之所以不畏惧嗜血的野兽,是出于他对野兽习性的了解,他的高明之处不是被动的追寻野兽的足迹,而是诱导它为自己所用。
......
让人又爱又恨的娱乐八卦杂志《哇,裙底》在前一天晚上收到了匿名爆料,第二天的头版赫然刊登着标题为“情欲是艺术家的灵感,却是女人的噩梦”文章中在肯定周子文才华的同时,特别强调了他才华的来源是保持高强度的生理欲望,与之相反的是美丽人妻杜飘絮的冷淡,主体格调确立后,节奏自然而言的就被流量所带动。
花边新闻甚嚣尘上,其讨论度轻松超过社会实事,周子文与杜飘絮夫妻两人熄灯后的事备受关注,“大编剧是永动机整晚不知累”“人妻在刺激与痛苦的边缘无法自拔”“结婚多年无子究竟是谁的问题?”标题多大胆,流量多大产!
当全世界最好的搜索引擎“人肉搜索”将杜飘絮所有的个人资料抛到论坛后,山呼海啸般的评论迫使她第一时间辞去了在云腾集团的工作,关掉了吃人的手机,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以“戴罪”之身躲在家里。
周子文深谙“八卦”之道,无论是义正言辞的个人声明,还是威慑力有限的律师函,都不能阻挡群众们已经发酵的好奇,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它去。
周子文相信妻子是坚强的,但此时此刻还是应该陪伴她挺过这段风口,早早赶回家后妻子正在切菜,他悄悄瞥了一眼没敢吱声,默默地跟着忙乎起来。
逼仄的空间两人背靠背站着,周子文感受到杜飘絮身体轻微抽动了一下,随后又颤抖起来,他立刻转过身,此时的杜飘絮已经泣不成声,她低头不想被看见,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杜飘絮委屈地在他怀中嚎啕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估计是前段时间的事...牵连到你了...”
“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长久以来周子文的善意隐瞒并非刻意,至少“周子文”这个患有强迫症的完美主义人格是这么想的,他怕别人知道后笑话自己,更害怕自己喜欢的人知道后离开自己,对于这么一个不完美的自己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周子文劝慰她“你还不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要是真有事我能不告诉你吗?别瞎想,也别听那些八卦消息,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
杜飘絮擦擦眼泪认真道:“子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杀人了?”
周子文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楞住了“没有啊,我杀谁啊?”
“你跑吧!趁现在警察还没抓住你,跑的越远越好...”
“我没杀人为什么要跑?”
“子文,子文...”杜飘絮试着用亲吻让他冷静下来“...是我...我是你老婆...你还爱我吗?还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了...”
“那你还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你也会杀了我吗?”
“我...我杀谁了...我干嘛要杀你...”周子文被彻底问懵了
杜飘絮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如果你爱我的话,我求求你不要让我,不要让更多人因为你而受到伤害了好吗?”
“不是...怎么...我已经解释过了,而且警方也说是误会,事实就是...”
“事实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不是我的错...”
“我...”
杜飘絮的歇斯底里让周子文欲言又止,她愤恨的表情在直白不过,让她无端承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刹那间一股愤恨油然而生,多年的付出竟比不上一个名字。
“所以...蓝斐才是你要等的人...”
周子文这句话说的很无力,但在她听来却有种戳破自己小心思的不留情面,她一方面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太过严重而伤到他的自尊,一方面又慌慌张张的想要替自己替蓝斐申辩,直到重重的摔门声,留她孤零零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