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律师被家明请到会议室，小夏在门口以细弱的声音对他说，“辛苦你啦。”
“不辛苦，你忙吧，晚上我来接你。”家明小声地叮嘱。
“你们小两口也太明显了吧？”离门口不到两步之遥的康律师耳朵挺尖。
小夏脸立马红了，家明跟她摆了摆手。小夏冲着家明远去的背影，倾吐了一下呼吸，正了正脸色，回到会议桌前。
“康律师，这合同，您看看。”小夏把合同递给康律师。
康律师一页挨一页看，虽然条文纷繁复杂，但律师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时光静静地流淌在纸页间，偶尔康律师问几句，室内再没有其它声响。
“小夏，你们的合同款怎么支付？”康律师拽了一下眼镜。
“他们先预付百分之十的合同款，其余的按出货量结清。”
“是预付款，还是定金？”
“是订金，这里已经已经写出来了。”
“小夏，你不知道定金和订金的差别，这个订金是预付款的意思，它不能作为你合同的担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的合同意外终止的话，预付款还是要还给甲方的，你们的损失只能自己承担。”
小夏心里一惊，如果对方中途毁约，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任何保障。她疑惑地望着对方。康律师看到小夏的表情，立刻明白了。质问道，“常先生，你们的专业团队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常彦愣住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呢？”他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一遍合同款的部分，然后把合同传给同行的几个人。“真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我道歉。”
“现在我要怀疑你们的合作态度亦或是你们的专业水平了。”小夏表情郑重起来。
常彦退缩了，“请不要怀疑我们的诚意，我承认我们犯了严重的错误，但我们确实想要做这笔生意，请稍等，我请示一下我们经理。”常彦不等小夏回答，快速地走出会议室。
“康律师，您帮我再好好看看，其它条款有没有错漏？”
“其它的都没问题。”
小夏在心里分析这单生意的可行性。她权衡对方在这场生意中的利弊，是商业诈骗还是良性合作？
常彦从外面回来，重新坐下，态度诚恳地保证，“林厂长，我再一次表示我们的歉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的定金会追加到六十万，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好，成交。”
“非常感谢林厂长的信任。我们一定会如期履行合约的。也希望贵厂能按时交货。”
“期待合作顺利。”
“合作愉快！”常彦伸出手。
合同重新修订，签字生效。
待到常彦等人离去，康律师问小夏，“小夏，你为什么还能相信他们？”
“做生意需要小心谨慎，但犹疑不前，畏手畏脚，也是发展的垢病，我也不知道前途如何，但也要试着往前走一走，如果行不通，再寻求它路，如果畅通无阻，也不会因为错失良机，而遗憾。”
康律师点点头，“希望你能顺利通过啊。”
“康律师，这次真的很感谢您，否则我被人钻了漏子还不知道。”
“有惊无险，你刚开始，没经验，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下午，领航进出口公司非常痛快地把首笔资金汇入丝绸厂的账户。
美玲妈妈一开门，发现家明站在门外。虽然她现在已经承认了他们关系，但还是埋怨家明使自己的女儿变成离婚女，如果此刻家明跪地乞求复婚，她也是不会同意的，比起婚姻，生命更加重要。她不喜欢看见他，他的出现是对她失败的一个提醒。
“你怎么来了？”
“妈，美玲店里临时有点事，爸今天不是去医院复查吗？我开车带他去。”
“哦，进来吧，我准备准备。”家明还能为她的家服务，她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美玲妈妈等家明进屋后，向楼梯拐角张望了几眼，确认没有异常，才把门关好。
生产车间，丽云前后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人注意她。她将拇指套着的割丝刀伸向长丝，手起刀落，利索地斩断丝线，眼明手疾地将两处断头结在一起。鲜明的蝴蝶结就像她的心结随着万缕情丝飞走了，丽云望着它的离去，若有所思。
目前，丝绸厂的原料库存只能完成领航定单的三分之一，还需采购大量的原材料。小夏决定留下王恒远监督现行的丝绸生产，自己带董跃去几个养蚕基地采购蚕茧。由于丝绸厂刚筹建不久，没有固定的货源渠道，小夏打算通过这次实地考察，确定几个货源地。
临走之前，小夏和王恒远敲定几幅设计稿。正商量着经纬线的股数和图案的黏合度，生产车间来了电话，说出了点问题。小夏放下图纸，赶到现场。看到燕梅，丽云，程浩僵直在休息室。
“怎么回事？”小夏问。
“对不起，是我的错。”程浩先承认。
“和他没关系，是我做的。”丽云不想拖他下水。
“质检组上午从一批丝绸挑出两个蝴蝶结，正好是丽云负责的工段，我去看的时候，她正在打蝴蝶结。”燕梅简述了事情经过。
“是参数要求的断丝吗？”
燕梅迟疑了两秒，“不是，是故意割断的。”
小夏沉思了一下，没有让丽云解释，直接说，“燕梅，告诉劳资，给丽云除名吧。”
程浩着急地说，“林厂长，请你给丽云一次机会吧，是因为我对你的态度……”程浩说不下去后半句，含糊带过，“总之，是我的错，你处理我吧。”
“不管什么原因，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掺杂任何个人感情，敬业是一个人起码的职业道德，这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除去一个结造成的损失外，我更珍视一颗蚕为了一根丝倾吐了它的一生，你面对一个生命没有丝毫的怜惜、尊敬，我怎么留你？”小夏对蚕是充满感情的。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承担一切损失，林厂长，请你再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程浩恳求，丽云低着头，不敢出声。
小夏能够体会程浩的无奈，他们是连在一起的，丽云没了工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除了纺织技能外，对于身无长物的她是彷徨的。“你去质检组，再出问题，你来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