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
项秦二人虽然都在内心深处认定了对方乃是自己登临顶峰的最大障碍，但这并不代表两人从现在开始就要撕破脸皮进行斗争，否则，换来的只会是他人的趁虚而入。
秦正还不知晓，但项明一清二楚未来的敌人将会是何等的存在，虽说自己三世为人，却也不能排除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所以，他要竭尽所能给自己创造有利条件。
而秦正也是类似的想法。
项明之所以对秦正说出这么多秘辛，就是想要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秦正的信任，争取达成同盟。
这样无论在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算留一后手，单单是交换得来的承诺还有些不足，最好是涉及到双方利益，只有这样，秦正才不会出尔反尔。
而同盟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最后同意一方的手中，项明在谈话之中一直在隐晦地旁敲侧击，就是想让秦正率先开口。
这并不是算计对方，只是利用语言艺术让对方提出一个对两人都有利的条件，对于秦正来说也根本看不出来项明的盘算。
在沉吟一阵，做出了应有的思索状态之后，项明展颜一笑，站起身来对着秦正略行一礼。
秦正笑着还礼。
此礼乃是春秋战国时的盟约之礼。原本两国相盟，礼节极其繁琐，既要有第三方的见证，还需要有对天地誓言的约束。还要有歃血等种种繁琐礼节。
最终盟成，双方互相行礼，便是方才二人若施之礼。
虽然他们两人在意识上分别代表着秦楚两国，但事实上他们不过是大汉之臣，如此大张旗鼓的盟誓显然不太现实。于是一切从简，项明先行礼，表示同意秦正的提议，秦正随即还礼，就表示双方盟成。
两个属于旧时代的王者相对大笑，他们虽然失去了社稷与臣民，但却能跨越时光的长河重温故礼，这种奇妙感觉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分。
说是亦敌亦友不算恰当，但最起码也是相互敬佩。
在笑声中，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熊熊烈焰。
既然造化给了他们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便不甘于之前的命运，他们将在这乱世之中改写自己的既定命运，至于结果，现在的他们还无暇去想。
“好了，既然匈奴事了，某也要回京复命，今夜最后修整一晚，明日清晨某便率军回返，都护无需再送。”
项明抓起酒坛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地放在案上，对着秦正道。
此刻他双眼清明，哪里来的醉态？
“将军何不再等两日，待王检率兵回返，同时带去西域都护府今年的朝贡？”
秦正也一扫此前的迷离，除了脸色有些发红之外，也完全没有醉酒之人的样子。
他没有忘记此前对项明做出的承诺，既然匈奴在西域掠夺了大量物资未果，那么他便顺水推舟将这些物资作为项明回京交差的资本，做出了顺水人情的同时，又将自己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说实话，以西域的富饶，加上项明此前社制的新颖提议，这些物资连让西域都护府伤筋动骨的资格都没有。
此前他之所以心急地恳请项明出手，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匈奴对西域诸国造成的严重破坏，甚至于这些破坏都没什么，唯独怕的，就是西域诸国因为此事离心离德。
若是他想，以他的能力，早早就将西域控制在自己的掌心。离心离德？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大汉天子必定会在自己身边设立眼线，虽然自己能够找出，却不能确保找到每一名都护府身边的眼线。
倘若他真的将西域整合成为铁板一块，反倒会让刘宏怀疑他的企图。于是，纵使不情愿，他还是仅仅在名义上统领西域，实际的管辖还是交给各国王室。
这样一来，倘若匈奴在西域大肆破坏，将极大地损害他的利益，至于所掠夺的物资，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更何况，这是项明率军从匈奴手中夺回来的，倘若没有对方，至少这些资源是寻不回来的。
严格来说，这些物资都属于项明的战利品，虽然原主是自己，但秦正也又一种慷他人之慨的感觉。
所以，从项明口中得知战况之后，他便下定决心要拿出这些物资应对承诺，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对项明说，听闻项明要走，这才出言道。
当初自己所承诺对方的三个条件，物资这方面算是最为轻松，至于重筑凉州各城，也不算太慢，毕竟这是属于凉州刺史董卓的事情，他只需要提供应有的人力物力，就像前几日那样，李儒全权负责对于玉门关和阳关的修复，尽心竭力。
至于那三次出兵的承诺，是他不得已之下答应的条件，完成这个承诺才是千难万难。
但凡事情上升到了需要出兵的层面，那么肯定不是小事，虽说自己可以带领数十人参战，但一不小心便会陷在其中，所以，带少数人参战只是在名义上说说而已。
他有一种预感，那三次出兵，无论那一次，战争的规模都不会小。
“竟有此事，那便听都护安排，某会在这里等上三日时间，三日之后，离开这里。”
说罢，他一转身，准备回返营帐。
“将军留步！”
秦正一直将项明送到门口，看着项明远去的背影，秦正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项明。
项明诧然回头，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他实在想不起来对方还有什么事情可言。
但他也停下了脚步，准备听一听秦正还想要说些什么。
秦正一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血来潮地叫住项明，做出这个明显能够增长对方实力的决定。
但话已经出口，他还没有犹犹豫豫的习惯，于是道：
“自雒阳始，将军胯下战马便拖累了将军的绝世武力，而此事迟迟未能得到解决，某深以为憾。”
秦正一咬牙，似乎是下定决心，就连语气也变得犹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