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高已经超过六尺的周瑜，项明心中的压抑也消散了几分，无他，是因为周瑜的成长。
如今他在雒阳只能依靠自己，战战兢兢步履艰难，而过得几年之后，当自己的对手还在想尽一切办法网罗英才之际，他麾下就已经有了周瑜和韩言两名顶级统帅，为自己分忧。
如今遇到的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抬起手来拍拍周瑜肩膀，一脸笑意压抑不住：
“随蔡翁治学，成果如何？”
周瑜神色一凛，心知重要的事情来了。
项明此前从未问过他学业如何，如今提及，想必是在考虑自己是否具备出师的条件。
看来，自家主公在凉州战场虽然获胜，但想来必定不会轻松，这才迫切地需要自己的成长。
这便是周瑜在项明一句问话之后电光火石之间思考出的缘由，他本就天资聪慧，除了同蔡邕学习治学之法以外，还得蔡邕真传，学习到了一些处世之道。
现在，他看待问题只会更加透彻，常人想要蒙蔽于他，几乎没有可能。
“叔父所言可是那件事情？”
他始终没有忘记项明临行前的承诺，现在看来，也到了自己出师学习军略的一天。
“哈哈，自是如此。”
项明知晓周瑜聪慧，想来是从他的问话中推测出了自己的用意，于是大笑点头。
“今夜，你就同某住在军营，你我叔侄畅叙前言，不知可否？”
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蔡邕问的。
“当然，今夜就让周瑜留宿军营，明日再行返回府上。”
蔡邕抚须笑道。
只是神色之间有些异样，说不清喜怒，只是感觉有些古怪。
周瑜察觉到了老师神态之间的不自然，对着项明连使眼色，项明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正想领着周瑜告别蔡邕，眼神突然瞥见人群中的一人，便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蔡邕弟子十数人，皆着灰袍挽发髻，一副学生模样，就连周瑜也不曾例外。
只是人群的末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虽同样身穿灰袍，却戴了一顶蓑帽，上面还带有方才的雨迹。
倒不是说其他人没有蓑帽，只是见到自己，所有人都摘下头顶之帽以示礼节，只有此人未摘。
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大将，若是迎风的话，礼节必不可少，否则就是在打自己的脸面，打大汉的颜面。
项明自己倒不是有所计较，现在又无外人在场，繁琐礼节无关紧要。只是，他有心看看究竟是谁敢如此作为，但那人帽沿极低，完全看不清面目。
“这是……”
项明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此人身上，对着蔡邕问道。
见到项明察觉，周瑜暗暗松了一口气，倘若今日就这么过去，那么此次迎接的意义也就失去了大半。
蔡邕笑而不语。
意识到对方目光的凝聚，这人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了蓑帽之上。
那是一只如同白玉凝脂般的纤纤细手。
项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此人摘下自己头顶的蓑帽，露出一张恬淡秀美的小脸。
没有倾国倾城的妖艳，也没有小家碧玉的静秀，却气质凌然，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派。
如山泉，如孤松，如林间清风，又如同冬日暖阳。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便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那便是蔡邕之女，刘宏亲封大汉文君，也是至今为止唯一让项明心有所动的蔡琰。
这是项明第二次见到蔡琰的真容，两年来她出落得更加出尘，虽手中无琴无瑟，却依旧能让项明在一瞬间被她吸引。
她莲步轻摇，走上前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项明的脸。
蔡邕和周瑜早就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没有遇到项明之前，他原本以为弟子卫宁也算是佳婿之选。
一来此子投于自己门下数年，平日里端茶送水，尽足了弟子本分，也让蔡邕产生了好感。
二来，卫宁虽天资不比周瑜顾雍，却也算聪慧，蔡邕对他也颇为满意。
三来，卫宁自拜入门下以来，便对蔡琰产生好感，而伴随而来的并不是死缠烂打，而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种做法也深得蔡邕认同。
倘若不是项明横空出世，也许将女儿嫁于卫宁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项明表现得太过惊艳，论才华，其所作诗词皆为传世名篇，远胜于己，就连自己也陶醉于对方诗词间的美妙词句。
论勇武，他几乎可以是公认的大汉第一武将，蔡邕负责编修《汉记》，对于黄巾之战积累了大量材料，从记录战场之人的字里行间，便知道了项明何等强大。
这样一个文武兼备之人，无疑是大汉朝堂之上最大的可能，虽然他身份特殊，但凭借他的能力，必将会站在权势的顶端。
如此人物，对自己的女儿倾心，蔡邕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绝。
至于卫宁，金山在前，谁会在意身旁的一枚铜钱？
卫宁与项明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因此，在蔡邕的心中，项明就是蔡琰的最佳归宿，自然不会妨碍。
此前的约法三章，虽然看似为了女儿着想，实则是给项明一个前进的动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只不过，项明所做的，远远超过了蔡邕的预期。
“你……怎么来了。”
对视良久，最终还是项明率先开口。
“不情愿？”
蔡琰秀眉一挑，淡笑道。
“自然不是，其实在某心中，最期待看到你来迎某。”
项明答道。
蔡琰面色羞红，低低应了一声。
又是片刻的沉默。
两人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心中有无限情思想要倾诉，但到了嘴边却化为最精简的语言，乃至沉默。
“这一次，未负你所托。”
最终，还是项明决定打破僵局，突然出声。
“所托何事？”
蔡琰不知项明何出此言，瞪大眼睛问道。
“活着归来。”
项明回想起当初蔡琰所言，当下莞尔。
蔡琰恍然，她记起了此前说过的话，不由得噗嗤一笑。
见蔡琰如此反应，项明便知道对方忆起了此前的那次对话，于是顺坡下驴：
“既然完成了你的要求，那么某也应该兑现某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