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父亲下葬,玄天门的人都没有再来过。
表姐和姨妈每天都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生怕我会想不开寻短见。
但她们想多了,我不会。
在找到娘亲,为爹爹报仇雪恨之前,我不允许自己死!
暮春的雨一遍遍把京城里的街巷打湿,搁在从前,街上会不时出现一些衣襟上绣着兰草的少年,长得俊美的,还会招来几个旁边几个女子的轻声议论。
但这几天,玄天门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个弟子摇晃在大街上,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坊间都传说玄天门里要出大事了!
我焦急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林家和王家所有能动得了的资源全部都利用上了,可还是查不到一丁点关于娘亲和玄隐宗师的下落。
“家主。”
前厅又一次响起王家家丁低沉的声音。
王家与官府交好,先后拿下了粮食和盐的经营权,势力也迅速膨胀起来,豢养了大批家丁,他们散布在市井之间,应该是王家最灵通的消息来源了。
“有消息?”
我也急忙走到前厅的门帘后。
“圣人打算让玄隐大宗师接管黑军了,过两天就正式颁发诏书。”
我心中咯噔一下。
黑军可以算是大梁皇帝的私家军队,只听从圣人一人密令,也受到圣人的全力庇护,可以说与圣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上一任黑军统帅背叛圣人之后,黑军一直是由圣人亲自管理的.
毕竟,与被信任的人背后捅刀子相较,还是没有信任的人更令人心安。
七年过去了,圣人竟再一次任命了黑军统帅?
这是怎样的宠幸呐?
可是,玄隐宗师向来是江湖人,何时与朝廷扯上关系的?
家丁退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且不说我们都不过是大梁国中身份低等的商人,即便是朝中的重臣,恐怕也难以与玄天门为敌了。
“老狐,去跟贵人说,潜入玄天门的杀手,我们暂时不动了。”王文山疲惫地说道。
我心急如焚:“难道我母亲不救了吗?”
王文秀安慰我:“饭团儿,你别慌,我们一定还能想到办法,是吧,妈?”
姨母苏珏只是轻轻叹口气,拍了拍我。
如今,若是非法进入他的地盘,那就是和圣人作对,是要背谋逆的嫌疑的!
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起先我还不愿意在这个想法上停留,但随后我却越发觉得,我不得不这样做!
“姨母姨父,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打定主意,微微抬起头,用沉静的声音强调自己的决心:
“我去拜玄隐宗师为师。”
“什么?”苏珏姨母首先瞪大眼睛叫起来。
“他害你家到这种地步,你还给他去做徒弟?”
而王文山则阴沉下脸,没有说话。
我尽力装作轻松的一笑:“姨母您想,收我为徒是他提出来的,我理直气壮,而做他的徒弟是接近他的最好方法。”
“再者,万一成了谋逆的大罪要诛杀全族,我林家也不拖累姨夫家。”
砰!
一旁的姨父突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不可能,我绝不允许你去!”
我急切地说:“没办法了,晚一天我娘就危险一分!”
王文山阴沉地看向我,问:“你难道瞧不出来吗?这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把你骗到他那去!现在你还有王家这个亲戚保护,去了他的地盘,谁还能救你?”
“母亲生死未明,我岂能苟且偷生!”我的眼眶已经微微红了。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王文山再次呕吼,他的脸有点充血,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的反应太过火了,又沉下些嗓音:“我与林家是世交,如今林兄就你这点骨血,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我沉默,但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们林家的事,总要我这个林家人去解决,姨父不要再阻拦我了。”
说罢,我向这一家人深深一躬,转身走进我借居的客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在脑海里又细细回想着玄隐宗师的面容,那个我深爱过,却又有点陌生的面容。
我想看看。我迷恋至深的那副皮囊下,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我从行李的最底部,取出一个桃木雕刻的小盒子。
盒子的机关很奇特,左右手两根食指同时按在机关上,机关会在指尖刺出小小的创口,随着鲜血渗出,紧闭的盒口“咔哒”一声松开了。
盒子当中是一柄小剑,通体漆黑,可在阳光下剑身又透出暗红色。
这把剑叫冥神,是一个来我家酒楼吃饭的客人留下的。
我还记得那客人浑身污秽,额头上盘桓着一条蚯蚓一般的伤疤。
父亲不让他进门,怕他影响其他客人,而我见他可怜,偷偷拿了饭团儿给他吃。
于是他问:“丫头,想修习武道吗?”
我拼命点头。
他咧嘴一笑:“你喊我一声师父,我传给你件神器。”
我照做了,于是就得到了这柄剑。
“这柄剑是真真正正的神器,千万贴身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等你灵眸初启那天,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等你一飞冲天之时,莫忘你师是西域唐苦,我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