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漓气得面色涨红,血气倒涌,他这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马上从霜室冲到云室把温玄戈一把从被窝里拽出来,先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胡乱砸上两拳,然后再把他从云室里面丢出去,自己睡在他床榻上安安稳稳做个好梦!
魏东漓道:“他为何要带你进来,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通房丫头?”
丫头解释:“那位公子说,王爷已经年至十八,婚配是迟早的事,只是王爷未经人事,若是日后应对无措,可是要闹笑话的,这才要为王爷准备一二……”
魏东漓在旁边听得脸色忽红忽白,心道:温玄戈倒是个会趁火打劫的,他究竟是有多想我早日娶妻生子,怎么跟大哥和三哥一个模样?他们商议我与苏润里婚事不过是有辟谣之意。可温玄戈呢?我这前脚才拒了赐婚,他后脚跟着就送来个通房丫头,究竟安的什么心?
于是急怒:“那你呢?你一个黄毛丫头,就这么心甘情愿?”魏东漓说着这话,一边又想,就算她是心甘情愿,可我心里是八百万个不愿意啊!
丫头被这猝不及防的话羞了脸,低声抽泣着,也不答魏东漓的话。
随即魏东漓义愤填膺:“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他温玄戈做主了?他竟然也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一阵撒气后他也不想累及无辜。
温玄戈既不害臊地朝他房里塞通房,那便是进了什么风花雪月之地畅游往返也不足为奇。瞧这小丫头年龄虽小,但却经验老套,指不定是温玄戈从哪个勾栏瓦舍里淘出来的,还是不留她在王府里为好。
“你走吧。”
丫头抬头眨巴灵透的双眼:“王……王爷,奴婢去哪儿?”
“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熠城哪处楼里的,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这丫头小是小,但瞧着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魏东漓话中之意。战王竟然以为她是从什么烟花柳巷之地来的吗?丫头被人误会不免心急,又哭道:“奴婢才不是什么烟花柳巷之地来的呢!奴婢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王爷您不知道也不要随意毁我清白名誉!”
魏东漓挑眉看向她:“愿闻其详。”
“奴婢母亲早早离世,四月前父亲身患重病,奈何外面战火连连,连个郎中都请不到家里,父亲不治身亡,临终前让奴婢前来熠城寻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做投靠,却不料那亲戚是前朝皇宫里一个守宫门的御将,魏军冲进大月皇宫时,死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魏东漓听她讲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同情,可战火无情,每个新生的王朝注定都是用血肉换来的。
可那丫头却没半点伤感之意,她只道:“那亲戚本是大月五皇子恪王温朔府上的家丁,是个很会贴主的人,若不是他巴结他主子这般殷勤,温朔就不会调他去御守宫门了,死了活该。”
魏东漓方才还见她哭哭啼啼柔弱不堪,这会儿却见她忿忿不平振振有词,竟然被她给逗乐了,没想到这丫头失了投靠之所落得街头流浪,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处境艰难。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既然如此,本王若是此时赶你出府,你也只有孤苦无依,自生自灭的份儿。倒还显得本王不通情理。不过你今日之过不可不追究,本王私下告知李姑姑,你且暂时到她那里去领份差事,等到了时候也便出府吧。”
丫头狂磕头谢恩,魏东漓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与她说的太多,竟然忘了他此刻本应该是雷霆大怒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战王殿下的贞操就要毁在这丫头的手上,不对!罪魁祸首应当是温、玄、戈!无奈此刻酒被吓醒,着实有些晕沉乏力,就算这时候去云室恐怕也是无力迎战,若是反而被温玄戈给踹了出来,反而叫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先睡,今日之事暂且明日再议。
打发了那丫头出去,魏东漓倒头就睡,全身乏力,不一会儿就沉沉入梦。
飘乎梦境之中。
是那夜黑风高,月儿忽明忽暗,他也方觉得有些醉倦,一路上跌跌撞撞地摸黑回到霜室。
霜室内一盏烛灯影影摇曳,他伸手推开房门,却闻得一股清淡沉雅的柔香扑面而来,这香味明显不是霜室平日里焚的香,但却觉得熟悉无比,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缓步绕过内室前的霜月屏风,方至榻前,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凉意习过,魏东漓恍恍惚惚地转身一看,竟然是个乌发高冠,俊眉辰目,面容如玉,如琢如磨的青稚男子,一袭白衣如雪如霜,腰系青丝玉带,佩一通明玉穗,近了一闻,却是那股熟悉的青檀香味。
魏东漓醉意熏熏地望着那人看了好久,不一时觉得头晕脑胀,眼前亦是昏幻不清。而那道白影则是若即若离。
恍然之感,魏东漓想要冲上去拽住他,却不料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重重摔下去,要紧关头,他只觉得身子一轻,倒像是被人环腰抱住,而那只手刚韧有力,稳而不颤。
他被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昏沉恍惚间只觉得通身凉意,睁眼一看便是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孔,若似天宫仙君,举世无双。
于是那张俊逸的脸上蓦然勾起一个熟悉的三分笑意,在渐渐地压近魏东漓的脸。
……
猛然间被一阵温暖所触碰,减缓渐进,魏东漓只觉得顷刻之间天地洪荒,仿佛回到了那段战火纷飞的日子,正如那千军万马一瞬破陈而入,气势浩荡,地崩山摧。
而他,魏东漓,就如那座被破开的城。
……
一时大梦方醒,魏东漓躺在床上,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愣,后背已经被汗水湿了个透彻。他惊魂未定,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才梦中之景。自始至终不愿意相信,也不敢信,他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梦里那丰神俊朗的男子竟然是温玄戈!
天大的笑话!
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魏东漓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温玄戈动了这般不堪的念头。
而且最过分的人,这梦里的魏东漓居然是副阴柔模样!
他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凭什么温玄戈在梦里是个居高临下,攻势逼人的神气样?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可以!无论如何都要天地颠倒一番才合适。
就这么气恨地想着,突然一声脆响的“啪”,魏东漓重重地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沉声道:“不知廉耻!”
一字一顿,说得狠厉,而他一副无神的样子,面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