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彻骨的寒风吹醒,愕然发现自己离开了客栈,行走在荒郊夜岭。
月色朦胧,淡黑的起伏的山脉,犹如野兽脊梁,横在我眼前,让人颇感压力。我身体不听使唤,跟在几个男人身后,走进山洞,
洞里相当宽畅,地上有几块光洁的大石头,没有水渍和被腐蚀的痕迹。这洞属背阴面,照常理该潮湿才对啊?不仅如此,洞异常‘干净’没有蛇虫鼠蚁,没有杂草苔藓,干燥得不同寻常。对着洞口的左前方洞壁上有一条甬道,洞中套洞,应该别有天地。
甬道高低起伏不平,忽而爬上,忽而往下。越往里走奇怪的血腥越浓,好像人畜的血夹杂在一起,并且混合了某种草药,味道极其刺鼻。很快,洞的两旁开始出现人骨,惨白的骷髅头,蜷缩的手骨,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具,唯一确定的是这些的尸体年代不一。我不由想起自己的梦境,一阵寒战,不敢再看。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迎面是一张祭台,台前立着的女人身着大襟短衣的黑服,盘肩和袖口均有少许彩线绣花。她挽高髻于顶,头戴缩褶帽,面部刺青。中央的练丹炉冒着腾腾热气,其下燎着幽蓝色的火焰,火光映照在女人的脸上有些骇人,当真是青面獠牙。
左边吊着五位神情木然、脸无血色的壮年男子,他们每人颈项处挂着条拇指粗的细蛇,细蛇的毒牙刺破他们的动脉,吸食他们的血,时不时翻滚身子仿佛很是欢悦,蛇背黑得发亮,肚皮红得滴血,场面十分诡异。
我们五人直径向右,与他们面对面,我无法扭头看身边的人,但可以猜出,我们的表情和他们一样,那我们的下场呢?
她吹了声笛子,我们五人来到丹炉旁,煮沸的尸血翻鼓着血泡,时不时可以看见支离破碎的毒虫,难闻的气味熏得人晕眩,等等,那团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毛发?
“把自己绑起来。”女人的声音阴冷,像鼻涕虫爬过留下的黏稠的印记,使人厌恶。
我们各自取了一条绳子,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很会打结,把自己绑得死死的,没有一点空隙,想逃都逃不掉。
她似乎很满意我们的表现,嘴角浮现阴毒的笑意,视线触及至我,愣了一下,笑容越发深,拿着黑钵向我走来。
她青紫的手背划过我脸颊,脸部顿时感到一阵火辣:有毒!我脸会不会烂掉啊,我不要,我不要变丑,元休来救我,元休……
她细细地摸着我的霓裳,“今儿是什么日子,居然有如此好的货色。啧啧,真有点下不去手呢,呵呵。”
我心里啐了句:今天是你的死期,区区一个人类,敢抓我,看元休如何收拾你!
哗啦一声,丹炉里出现满身是血的小怪物,它熟练地踩着炉壁,跳下来,一步一血印,“娘。”小怪物浑身散发浓郁的尸臭,五官好似被人揉碎了,又似被人拧成一团,恐怖至极。
女人招它来,笑容变得慈爱,“乖女儿,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嗯。像天上的仙女。”它捧起我披的纱帛,如同珍物,蹭着自己肮脏的脸,看它痴迷的样子,我心里犯恶心:我的裙可是圣洁的樱花瓣所化,岂容你这怪物玷污!滚开啦!
“乖女儿,娘帮你把她的皮留下来好不好。”
它发出磨牙般的笑声,“好!”不过多久,它无助地说,“娘,我饿了。”话音弗落,小怪物渐渐融化成一滩肉泥。
女人将肉泥重新抱回丹炉里,“女儿,再等等,马上有饭吃了啊。”
她拔出对面第一个人脖子上的蛇,那人眼一瞪,死了。她拇指按住蛇头,尖利的蛇牙露了出来,轻易将其头掰掉,血喷入黑钵。她收集完血,将钵放在祭台上,边诵咒语边跳着祭祀舞蹈。
我心一惊,蛊术!难怪洞内寸草不生,生灵具绝,原来是草鬼婆作祟。
草鬼婆把血水倒进丹炉,炉里腾起的血雾让她整张脸蒙上污血,她近似癫狂的捧着炉内的血,仰首饮下,面容狰狞。
我不禁唏嘘,千年过去,用于祈福的巫术竟然演变为害人的蛊术,为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残杀同类!原来人类不比妖精逊色,弱肉强食,弱者永远是强者的牺牲品,这一准则适用于六道!
草鬼婆从瓦坛里掏出蛇,蛇纵身跃到与我一同来的男人身上,我甚至可以听到毒牙刺破皮肉发出的闷声,
草鬼婆手脚麻利,很快来到我面前,抓出一条毒蛇,她手一松,蛇并没有立刻咬住我脖子,而是在我身上攀爬,舔我的脸,仿若嬉戏。我暗怒,滚开,笨蛇都不敢舔……对,是它,它曾逼我和他定下契约,说六界之中,无蛇敢伤我!
草鬼婆疑惑的将蛇抓到我脖子旁,奈何蛇就是不咬我,她一气之下,扭断蛇头,又抓了几条蛇丢到我身边,结果依旧不如她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蛇不咬你?”
我用元神传音,‘你认为呢?’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女人惊恐四顾,“谁,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