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婧苑佯装叹了口气,别过头看着一旁柜子上跳动的烛火,神情甚是忧伤。
余年看着她这幅神情,瞧着年纪不大,心事倒不小,觉得颇有意思:“郡主又怎的了。”
婧苑撇撇嘴,示意余年上前一步,余年照做之后,婧苑这才小声点说:“你说,我把你要过来,这婉嫔娘娘会不会以为我故意的,那要是以后偷偷摸摸整我怎么办。”
闻言,余年不禁笑出了声,其实婧苑刚刚说的这话,一半是真的担忧,一半也是故意在逗他,因为婧苑看出来了,余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郡主大可不必担心这点,先不说郡主如今算是这长乐宫的人,宫中自然无人敢动你,郡主要一个奴才,这也合情合理,再者。”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婧苑一眼才继续说:“听闻皇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管靖王爷的军队,依我看,皇上一方面物色人选,另一方面也是想顺带考察他人有无二心。”
婧苑用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他,余年以为她没有听懂他刚才这话的意思:“换言之,现如今谁刻意去接近郡主,讨好郡主,都免不了要被皇上猜忌,婉嫔现在圣宠正浓,听闻婉嫔哥哥又在此战中表现突出,皇上本就有意嘉奖,这个时候,她不敢来招惹郡主的。”
听完余年的这番话,婧苑的笑意更深了:“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婉嫔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听说婉嫔也就是这段日子才让皇上对她青睐有加的,我想着这其中也有你不少的功劳吧。”
余年心中暗叫不好,竟然又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她一步步引自己说这番话,其实就是想探自己的底。
婧苑收起了笑容继续说:“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从前爹爹说过,越聪明的人,除非大权在握,不然便要收起自己的锋芒,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余年受教了。”
“我哪有在说教你呀,况且你本就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
婧苑漫不经心的说着,把玩着散在两边的头发,仿佛两个人不过是在唠家常一般。
“郡主也比同龄的人更加聪慧。”见婧苑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余年又继续说:“时候也不早了,奴才服侍郡主歇下吧。”
婧苑看了看一旁放在柜子上的蜡烛,还剩下短短的一截,眼珠子一转:“睡不着睡不着,余年你快再去取根蜡烛来。”
余年依言去取了一只新的蜡烛前来换上,微弱的烛光之下,使余年原本就有些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
“余年。”婧苑小声的叫了一声,听到婧苑的声音,余年回过头去望着她:“你……从小就在宫中长大?”
“回郡主,奴才是十二岁进宫的。”
婧苑暗自点点头,心想怪不得自己觉得余年与其他宫里的太监不太一样:“那你从前可上过学堂,可识字?”
说到从前,余年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半响才说:“不满郡主,奴才小时候家境尚可,因此上过学堂,也识字的。”
“既然如此,你又怎会到宫里当……”婧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转而问道:“那,后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说道这,余年的手握的越发紧了:“家中,遭仇家报复,家中除了我,无一生还。”
婧苑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心中不免愧疚,但还是问:“可知是谁干的?”
余年闭着眼,垂着头,婧苑觉得这既是别人的伤心事,自己作为一个旁观人实在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给人徒增烦恼。
只能安慰道:“过去的事,无法该变,唯有过好当下。”婧苑情不自禁的将手轻轻的覆在在余年的手背上,似在安慰他一般。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余年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婧苑清澈的眸子,四目相对但却相顾无言。
或许在这一刻,在这个无边黑夜笼罩的夜晚,对于他们来说,虽然身份相差甚远,但却是应了那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婧苑一直和余年聊到后半夜才渐渐有了睡意,余年见她似乎已经睡着了,便将她的身子放平,替她盖好了被子。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才转身离开。
因为见婧苑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慧姑姑叫人来传话,说太后特地恩准这几日不必前去请安了。
婧苑一觉醒来,感觉天色已经不早了,唤了小七进来服侍自己洗漱。
小七已经早已在屋外候着了,听到婧苑招呼,忙端着水盆进去。
小七见婧苑已经醒了,忙迎了上去服侍婧苑更衣洗漱,婧苑由着小七摆弄着,带穿戴整齐才开口问道:“这宫中可有什么禁忌?我的意思是说比如什么东西不能拿,什么地方不能去之类的。”
小七闻言想了想:“奴婢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并未听说有什么忌口的,至于地方嘛,奴婢本就是下人,有些地方是去不了的,郡主何出此言,可是想去什么地方?”
“老是在这偏殿带着也无趣的很,想去太医院借几本医书瞧瞧。”
“原来如此,这太医院的医书一般不外借的,不过郡主想看倒是可以去问问看。”
小七打趣道:“郡主平日里呆习惯了,这一下子的进了宫肯定诸多不适。”
许是想起了以前的那些美好时光,婧苑的眼中也流露出无限的眷恋,谁知小七突然哀伤的说:“可惜奴婢六岁便进了宫,平日里又不能随便出宫去,对宫外所知不多。”
看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婧苑觉得既可怜又好笑:“这好办,以后我若是有机会出宫去,带着你就是了。”
小七听到这话,立刻开心的手舞足蹈,一时间也忘记了主仆尊卑:“真的吗,郡主对小七真好。”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样,反正也快元宵节了,到时候我去求求太后,带你出去放花灯,如何?”
不知是不是太过兴奋,小七突然结巴了起来,小声盘算着:“好好好,过年那会儿各宫主子赏了了好几件新衣服,这下总算是排上用场了。”
小七边想着,边仰着头对着房梁傻笑。
靖苑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继续诱惑她:“这宫外的元宵节可比这宫中有趣的多了,这除了放花灯啊什么的还有不少宫里没有的呢。”
小七果然经不住靖苑的引诱,趴着床边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靖苑:“那郡主快说说,还有那些好玩的。”
“多了去了,猜灯谜,变戏法,杂耍,皮影戏什么的,哦对了,元宵这天呢还会有人在石桥上牵红线呢”
“是怎么个牵法?”
婧苑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其实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好像是元宵节这天会有人在石桥的两头给想求个好姻缘的人发红线。
男的在西边儿,女的在东边,桥的正中心有一个老槐树,还有一口许愿池,两个人拿着红线一起走到老槐树下。
若两人手中为同一根,即为有缘人,便可将手中的红线缠在那棵老槐树上,再到许愿池旁许愿,等来年七夕的时候来还愿就好啦。”
“这么多人,岂不是非常难嘛,不过听上去到很有意思的样子。.”
“那可说不准,这万一我们小七出去,正好就遇上了心仪的人呢。”
闻言,小七的脸立刻泛起了红润,连忙站起身来:“郡主,你又拿奴婢寻开心了。”
婧苑和小七玩闹这,余年提着食盒走了将来,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将盒中的糕点拿出来摆放好。
见到糕点,小七立刻又兴奋了起来:“郡主,奴婢一大早专门去御膳房叫的这金乳酥还有着羊脂糕,这个膳房平日里做得少,而且做的量也是专供皇后皇上的,偶尔才有剩余的,郡主快尝尝。”
婧苑在太后那已经吃过了金乳酥,羊脂糕倒是第一次见着,果然如同羊脂玉一样晶莹剔透的,瞧着惹人喜爱。
小七的眼睛简直就像长在食盒上了一样,从余年进来眼睛就一直盯着食盒,婧苑走过去,见他瞧的入了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吃?”
小七不说话,只朝着婧苑痴痴的笑着。
“好说,小七,叫婧姐姐。”
“婧姐姐。”
婧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站在一旁的余年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七这才回过神来,撅着嘴巴小声的说:“郡主,我……人家明明比郡主大两岁。”
闻言婧苑笑的更大声了,将一块羊脂糕递到她的手上:“这只要有吃的,对你来说姐姐妹妹有啥要紧的。”
小七咬了一口糕点,心中正欢喜,听到婧苑这样说,抬起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半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也行吧。”
靖苑闻言大笑起来:“这世风日下,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啊。”
小七眼中现下只有这块羊脂糕,已经无心听婧苑说什么了,婧苑和余年对视了一眼,婧苑看到余年眼角也溢出一丝笑意,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