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先生,就让小生替您验验货。”
白面书生卷起衣袖,退开了半步。
安零从地上的翻起来:“你杀了他!”
白面书生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强,不置可否:“不过是个凡人。”
“可他也不该死。”安零不喜欢楚强,可她觉得楚强罪不至死,至少不该死在毫无关系的鬼怪手里。
“死人的事见多了你就不会那么想了。”白面书生说得风轻云淡:“没有谁该不该死,只有会不会死。”
说罢,他微笑着欠身:“小生蝗四郎,想领教一下你的风刀。”
蝗四郎话音刚落,忽然朝安零扔了两枚铁牙钉。
安零侧头一闪,那两枚铁牙钉打入了柜子,钉头全部没入木头,唯有那尾部露在外面。
紧接着又飞来四枚铁牙钉。
安零催动元灵,将真气逼入双腿,双腿力量忽然大增,凭借这股力量,她跃上楼道的栏杆,躲开蝗四郎的攻击。
安零暗喜,她找到了真气的使用法门。
“不错,速度很快。”蝗四郎伸出双手,十指之间夹住八枚铁牙钉:“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光躲就可以的。”
安零划出风刀,刀锋带火,将那些飞来的铁牙钉通通打落。
“啊,越来越有意思了。”蝗四郎用广袖捂住嘴,噙笑。
蝗四郎扔出的铁牙钉一变二,二变四……一时间竟变出百十来根铁钉。
安零连续划出风刀对抗飞铁牙钉,当蝗四郎最后一组铁钉落地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浅笑。
蝗四郎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看招。”蝗四郎一个横扫,踢中了安零背心。
安零从扶梯上摔了下来,落到地板上,地板裂开,碎木屑四散开去。
幸亏她及时将真气送入了背部,否则这一踢一摔,她的脊柱立即就断了。
“体术薄弱,毫无防御。”蝗四郎立在栏杆上,拂袖挡住嘴,脸上挂着笑容。
安零翻身而起,朝蝗四郎甩了两记火风刀,紧接着飞身跃上扶梯,挥拳朝蝗四郎脸上打去。
蝗四郎侧身一闪,抓住了安零挥来的拳头:“学得倒挺快。”
蝗四郎手臂一旋,顺势将安零掀了出去。安零趁机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再一次将拳头对准蝗四郎。
蝗四郎嘴角一勾,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枚铁牙钉。
安零心中大叫不好,脚下一个回旋,立即从栏杆的木头里拔出了一枚铁牙钉,运足了真气朝他挥去。
两枚铁牙钉相撞,打出了一串火花。
安零拽住蝗四郎的衣袖,两人就这样从栏杆上一齐跌下,两人滚落在地,却依旧拉拽着谁也不肯放手。
离得如此近的话,只有靠肉搏。
蝗四郎正好在下方,安零便挥舞着拳头朝他脸上砸了几下。
蝗四郎也握着拳头朝安零砸来。
两人拳来拳往,扭打成一团。
而那黑先生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两人打滚斗法。
蝗四郎见一时半会儿无法取胜,便放开挡住嘴的袖子,张开了口,那张口越张越大,将他的脸部挤得变了形。
他的嘴变成了钳子一样的大颚,他的脸部拉长,眼睛凸起,身体和四肢也开始发生变化。
蝗四郎现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铁头蚱蜢!
安零大吃一惊,翻身跃开,定了定神,便道:“你这只蚱蜢,是火烤好,还是油炸的好?”
安零说着,使出了火风刀,火风刀正中蚱蜢的脑袋,发出“磅磅”两声脆响,就像打在了铁板上。
“好硬的头!”安零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招数对付这只又大又铁的蝗虫。
铁头蚱蜢开始反击,他扑上前来,用铁头将安零撞飞了出去。
蝗四郎横冲直撞,他腿上的倒钩划破了安零的衣裳,他震动的翅膀令人头晕目眩。
安零被他撞到了墙边,再是躲不开了。
那蚱蜢张开了巨大的口器,用铁门一般的大颚将安零包裹。
很快,光线闭合,她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安零顺着一条甬道掉进了一个充满黏液的地方,那里混合着恶臭和污秽。
安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只蝗虫吃掉,怎么可能死在虫子的肚子里!
可是,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光明,周围是蠕动的肠道和拥挤的绒毛,她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不能昏过去,不能死在这里!
安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黏液混合着血液。
安零闻到了血的味道,血在掌中滚滚发烫。
这是她的血,是滚烫的血!
血滴落在蝗虫肚子上,“滋啦”一声烧焦了一块肠壁。
安零张嘴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血从肌肤里喷涌而出,血滴溅落之处,滚烫如炭,在蝗四郎的体内熊熊燃烧,很快便闻到了一股焦臭!
疼痛拉回了模糊的意识。她不停地咬下去,咬到两臂鲜血如柱,便将手臂上的血抹在蝗四郎的肠壁上……
蝗四郎肚子里的器官全都挤在一起,缩成了团。
安零被挤得动不了,紧跟着,她就像炮弹一样被弹了出去。
眼前一亮,安零被蝗四郎吐了出来。
而那蝗四郎一声惨叫,摔倒在卷帘门上,奄奄一息。
安零吐了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
忽然,一道黑气圈住了她的脖子,黑气将她提到了黑先生面前。
安零第一次看清楚这个诡异的黑衣人,这才发现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竟然是一张面具。
“果然。”黑先生的声音有些嗡鸣,像是金属乐器发出来的一样。
他不仅隐藏了面容,连声音也隐藏了。
黑气变成了一只手,五根指头忽然插进了安零手臂上的伤口,沾上安零的血送入黑先生嘴中。
黑先生猛得一愣。
“啊,是他!”
安零挣扎着用风刀切割着黑气,可那黑气刚被切断,又会自动续接上。
“有意思,到现在还能有力气。”
黑先生念起了一段咒文,安零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当咒诀念完的时候,她感到浑身气力一松,双臂垂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土地老头儿的声音。
“小阿零,老头儿来也。”
土地的身体从一道水波中挤出来。
原来,自从安零进来之后后,阁楼就被结界封住了。
“吃老头儿一棒!”土地神好不容易突破结界,正好看见一只铁蝗虫,便举起拐杖朝他敲去,可怜蝗四郎顿时脑浆迸裂。
土地转过头来,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惨白。
“你是黑,黑……”
一转眼,黑先生已经不见了。
安零从地上爬了起来。
土地神飞来飞去,在一片狼藉中,急急忙忙替安零收拾行李。
“不得了,不得了,小阿零,听老头儿的,这个地方你待不得了。”
土地神打开柜子,将衣服全部塞进安零的书包。
“没有了阿月的结界,那些魑魅魍魉闻着味道就会来找你麻烦。”
“那要我去哪儿?”
土地老头脑袋一垂,叹了口气,如下定决心般道:“去昆仑!”
土地将打包好的行李塞进安零怀里,连同那只貔貅一起放进了安零的怀中。
土地老头儿将安零推出了杂货铺。
“你去找愤悱老弟!”
“阎罗王可不会让我去昆仑的。”
“唉,傻孩子,如果是别人不敢说,你去找愤悱老弟,你就说你是……”
土地一顿,又道:“你就说阿月是……”
土地说到一半,叹道:“哎,总之,你现在就去学校。虽然是晚上,但那里阳气足,一般的小鬼近不了。等到天亮,你就想办法去昆仑!”
“可是杂货铺怎么办,阿月怎么办!”
安零想回去拿阿月的骨灰盒,却被土地推到子午街上。
“没有可是!有我和老槐在这里,我们会处理,你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进昆仑学院,将来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杂货铺!”土地急上了头。
安零停了下来。
土地用劲儿推了两下,安零也一动不动。
“老头,你现在还不肯和我说实话!”
土地一皱眉,眼睛酸涩了起来,他抖着花白的胡子道:“你虽然一个月前才看见老头儿,可老头儿已经看了你十一年了。不是老头不和你说实话,有些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
“相信老头儿的话,走吧。”
安零想了想,点点头。
“好,我相信你。”
安零背起了行李。
“再见了,老头儿。”
安零挥了挥衣袖,大步朝前走去。
大槐树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再见了,大胡子。”
土地神坐在大槐树上,看着安零越走越远。
“走吧,小阿零,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回头,要一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