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景物发生扭曲的热流?
赤游子!
驼背消失的楼道里热浪滚滚。可那个驼背她却从来没见过,他和赤游子是什么关系?
安零顺着楼道,跟着那股热流向下走,一直下到了负九层。
负九层很安静,这地方阴暗潮湿,惨白的灯光毫无规律地闪烁着。过道上躺着瘦骨如柴的生灵,宛如行尸走肉般安静地吐着烟圈。他们眼睛里蒙着一层灰,就像这层楼里暗淡的、惨白的灯管。
驼背已经不见。安零在附近晃了两圈,感觉地下有一股寒意正爬上身体,慢慢侵蚀着骨头。这种怪异的气氛让她浑身不安,让人不由得想要尽快离开。
不远处个破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翕开了个缝。
安零急忙躲进左手边一堆杂物后面。
只见一个老妇人从那门缝中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迅速用灰色的斗篷遮住头脸,急匆匆从门里出来朝墙角跑去。老妇人的速度很快,动作依旧很诡异,依旧像那提线木偶。
老妇人消失在墙角后面,安零走了出来,来到那个虚掩的木门前。
门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恶臭,安零急忙捂住鼻子,伸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屋子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等眼睛适应了幽暗的环境后,她稍微向前挪动了步子。大约五步之后,她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不由得低头看去。
!她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脚下一软跌出了屋子,她捂住嘴,想要大叫,可喉咙里像堵了块铅石,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
屋子躺着一具极度腐坏的尸体,眼球突出,面目紫胀,身体像充了气,肿了两倍大,有黄绿色的液体从溃烂的洞里流出来。这具尸体正是刚才撞上她的那个驼背!
安零捂着口鼻,转身伏在地上干呕。
忽然,有人抓住她的胳膊!
“谁!”安零一哆嗦,反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一个玄衣少年道:“是我,公仪煜。”
安零忽然看见了公仪煜,又惊又喜,急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来这里?”公仪煜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我……”安零吞吐着,可不能告诉他是来买复印笔的。
公仪煜也没再多问,他拉开了那道木门。
“别去,里面有个死人!他的头有那么大,还冒着尸水……”安零终于知道刚才沾在袖子上的黄绿色脓液是什么了。
“我知道。”公仪煜说着走进了黑屋。
他竟然能这么冷静,这么习以为常,就好像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似的。
安零咋舌。既然公仪煜都进去了,她岂能临阵脱逃。反正有公仪在前面壮胆,安零也鼓起勇气跟着摸进了黑屋。
公仪煜点亮了火光。几盏火光灯漂浮在半空,将屋里照亮。
安零这回看将那惨状看得一清二楚,胃里顿时像绞起来的毛巾。
公仪煜正在查看那具尸体。他绕到了驼背头部,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转,忽然“啪嗒”一声,腐烂的尸体承受不住力量,一只胳膊掉了下来,流了一地黄色、绿色、红色的浓水。
安零扶着墙,一阵作呕。
公仪煜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查看那具尸体。
尸体后颈处有一道人偶符纹!果然又是这样!公仪煜拨开了尸体旁的稻草,地面上残留着斑斑血迹。血迹很新鲜,应该是刚流出来的。公仪煜沾了一些在手上,血的颜色晶莹剔透。
他起身又用脚拨开地上的稻草,沿着地上的血迹一直寻到了角落。这屋子是一个储物间,角落里堆满了纸箱和麻袋。
公仪煜示意安零退开些,接着使出了飞叶刀,空中出现的几十把飞叶刀一齐朝角落里飞去,瞬间将堆成山的麻袋全部割破。麻袋里的东西哗啦啦滚落出来,随着杂物一起滚落出来的还有一头死去的、雪白的小鹿!
安零捂着嘴,指着那小鹿低呼:“是苍山雪鹿!”
那是生长在苍山脚下的精灵,它们全身晶莹如雪,是大荒野北狄人心目中的苍山圣灵。这样圣洁而高傲的生灵本应该在美丽的雪山中飞驰,可现在却惨死在了阴暗的地下仓库里。
“血被吸干了!”公仪煜低下头,帮雪鹿合上了眼睛。
安零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才那人将雪鹿藏在了这地方,他想用苍山雪鹿的血来续命,又利用尸臭掩盖了鲜血的味道。”
公仪煜点头:“这是借尸还魂术。他是一只附着在尸身上行动的魄!尸身极易腐坏,所以需要饮用苍山雪鹿的血来维持身体。这驼背的腐化程度太高,不能再使用了。这只魄一定转移到了其他死人身上。”
“是刚才出去的老妇人!”安零道。
公仪煜走出了房间,问道:“那妇人去了哪个方向?”
安零朝着拐角指去。
“他需要苍山雪鹿的血来维持身体,一只是不够的!”公仪煜施展出了百川寻踪,将空气里的水汽汇聚成了几个水珠。只要空气中含有水汽,公仪煜就能通过百川寻踪找出踪迹。
水珠像铃铛一样晃动,忽然,水珠们朝着同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公仪煜跟着水珠转过墙角,安零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水珠走在迷宫一般的地下九层,经过一个偏僻的胡同,前方引路的水珠又开始晃动起来。
公仪煜拉着安零躲到了墙角下。
“那是个什么魄?”安零小声问。
“是个尸魄。”公仪煜道。
附气之神称之为“魂”,而附形之灵称为“魄”,那个家伙失去了本身的形体,则成为“残魄”,如今他又依附在别人的尸体之上,就成为“尸魄”了。
“这颗鲛珠,你戴着。”公仪煜取下一条项链,挂在安零脖子上,链端坠着一颗圆润的珠子。
“这层下有条暗河。如果遇到危险你就从暗河逃走。这颗鲛珠会带你找到暗河。”
“那你呢?”
“放心,你先出去。”公仪煜看着安零担忧的神情,停顿了一下:“我也会出去的。”
水珠停在一个死胡同前。
胡同深邃幽暗,异样安静。胡同最深处传来了獠牙入肉的声音,接着是大快朵颐地吮吸声,接着又是残酷的撕咬,利齿之下夹杂着无力的挣扎与呻吟……
两人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原来胡同尽头是一个很大的仓库。仓库的铁门没有关严,两人沿着门缝朝里望去。
仓库里一个老妇人正扑咬在雪鹿的脖子上,她贪婪地吸取血液,尚未注意到门外的动静。而被她压在地上的那头雪鹿尚未断气,它绝望地挣扎了最后一下,歪倒了头。
老妇人身边已经堆了三头被吸干了血的雪鹿。而在仓库角落那边还放着一个笼子,里面绑着五六头体型较小的雪鹿。
公仪煜指了指老妇人,又指了指角落里的雪鹿,接着,他熄灭了附近所有的灯光。
胡同里顿时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老妇人猛地抬起头,她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吟,眼睛里放出幽幽的绿光。
她不是人,是头饥渴的野兽!
安零钻进黑暗中,趁那老妇人诧异之际,摸索到了困住雪鹿的牢笼前。牢笼是用木头做的,安零用劲一拉,发出了一些声响,那老妇人立即警觉地回过头,两道恐怖的绿光落在了安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