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端坐在书房中认真的看着一本医书,她满怀忐忑的站在书房门口,管家进去禀告后却久久未曾出来。
那日的阳光十分烈,直到她被晒得摇摇欲坠时,书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管家虽然恭敬的低着头,但眼中的轻蔑刺痛了许朝夕的眼,
“老爷让二小姐进去说话。”
她因为被烈阳照的世界太久,突然进到昏暗的房屋中时,眼前一黑,竟险些跌掉。
隔着屏风的许昌平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眼中染上了一丝厌恶,道:
“说吧,有什么事?”
许朝夕不是听不出许昌平声音中的冷漠,被烈阳晒得通红的脸此时更红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女.....女儿不孝,想让父亲....大人为女儿谋一门亲事......”
“荒谬!”
男子突如其来严厉的斥喝吓得许朝夕腿一软,竟然跪坐在了地上。
许昌平现在眼中不仅仅只有厌恶,愤怒更甚。
哪有女子主动让父亲说亲事的,真是太荒谬了,这也配是他许昌平的女儿?真是丢人现眼至极,不敢相信,他的嫡女竟是这个样子,礼仪廉耻还不如一个庶女!
许昌平厌恶的看着眼前毫无礼仪跪坐在地上的许朝夕,他极度不耐道:
“难怪你养母王氏说你自从被白家的一个下人带走之后,一丝礼仪学识皆无,如今看来她说的对极了!我看还是依照她的想法,将你送回朝华苑,让你母亲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作礼义廉耻!”
这些话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脆弱的许朝夕头上,她又回忆起了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忽然的尖叫出声:“不!不!不回去!....”
但这种反应换来的是许昌平的更加厌烦,他对着门外喊道:
“将二小姐送回去!成何体统!”
门外的管家得令,立刻找了两个仆妇将瘫软在地上的许朝夕半拖回了朝华苑。
回去之后的许朝夕便受了惊吓昏迷不醒,任白嬷嬷不断偷偷从外面带回大夫给许朝夕病,但均无计可施。
许老太太象征性的来看望过一次后也无了音信。
殊不知第三日的深夜,许朝夕却悠悠醒来,这个可怜的少女,虽然有着嫡出小姐的身份,却在前半身过着连婢女都不如的生不如死的生活。
许朝夕哭了许久,最终,选择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可曾想,许朝夕并没有死,但醒来之后的许朝夕已非当日的许朝夕,她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朝夕。
姓朝,名唤夕。
这算是借体重生?
朝夕有些烦闷,前身由于对许府太过恐惧,所以身体还残留的一些潜意识导致自己迟迟睁不开眼。
动不动就陷入了昏迷,很是难受。
但在这昏迷的几日,她在梦魇中重温了前身所受到的一切,她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个倾听者一般。但他们的脸,却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虽然自己生性无情,但用了他人的身子存活,总该是要做些什么的。
此时,朝华苑内。
王氏斜靠在贵妃榻上小憩,她正想着如何将许朝夕从筑香苑要过来,那贱蹄子还有些用处,不料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上演着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十二岁的许朝夕被一群粗鲁的仆妇厮拽着,瘦小的身子被推来推去,其中一个仆妇却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根金针来!她有些兴奋的将金针插入许朝夕腰间。
“啊——”
许朝夕感受到腰间刺骨的疼痛凄惨的尖叫起来。
另一位仆妇拿出一根腰带紧紧的绑住许朝夕的嘴不让她发出声,另一个仆妇却更加兴奋了。这个妇人本身也有些不正常,所以才被调到这个院子。
她兴奋的一下接一下将金针插到许朝夕身上,许朝夕疼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最总不堪疼痛晕倒了......
远处的王氏看着这一幕,她轻蔑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许朝夕,皱着眉对着身旁的赵嬷嬷说道:
“看着她们,让她们注意分寸,玩可以,也别太过了,万一玩死了,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赵嬷嬷领命后过去吩咐了那两个仆妇,没过多久,那两个妇人便拖着昏迷的许朝夕进了厢房里面。
王氏看着这一切,不禁神清气爽。
最近沈氏让她事事不顺,想找她麻烦又寻不到空子,看完这出解气多了。以后气不顺就过来这里,许朝夕这个贱蹄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正准备回朝华苑。
却突然愣住了——
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长的和许朝夕一模一样的女子,年龄却要稍大一些。
那个女子,长着和许朝夕相似的面容,那张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
那是种怎样的眼神,毫无感情,仿佛眼前的她们都是一具具尸体一般。
她不敢对视那双眼,只得大吼道:
“你是谁?作甚妖孽?”
那名女子却不回话,只是凌厉的看了她一眼。
王氏发誓,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眼神,里面只有轻蔑,和杀戮......
“啊......”
王氏不由得轻呼出声,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缓缓坐起身,惊魂未定。
身旁的婢女体贴的为她披上衣服,却被王氏一巴掌打倒在地,婢女立刻哆嗦着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跪了下来。
王氏无暇顾及她人,方才梦中的那双眼,太过真实可怕,仿佛看透了她的一切,让她的心境久久未能平复.......
翌日,筑香苑。
终于,在这一日的申时,朝夕靠着自己顽强的灵魂迫使着肉体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张憔悴的面容,是白嬷嬷,她已经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
朝夕用力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碰了一下心力交瘁忍不住睡着的白嬷嬷,白嬷嬷立刻从睡梦中惊醒,抬起头来。
她看到了眼前枯瘦的少女正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她,突然鼻子一酸,熬得通红的双眼涌出了热泪,一把握住少女干瘦的手:“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奴婢...唔...”白嬷嬷哽咽地甚至话都讲不清楚。
朝夕用僵硬的手臂安抚的拍了拍白嬷嬷的背,艰难的开口道:
“无碍,我醒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