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佣兵队长问道。
“今晚吧，早点去早点到。”大马猴停住脚步，两人已来到夜市边缘。
大马猴：“你手里那堆东西可都是真货，可别当破烂儿扔了。”
佣兵队长哈哈大笑，连声答应，他心里却不是太在意。不过想到大马猴自称学过什么虚祖望气术，实际上也有几分期待。
“你等等。”佣兵队长吹了声哨子，有队员循声赶来，是游侠科茨。
“你把这堆东西……可别掉了。拿到营地去，找个联盟的炼金术师来开开光。”佣兵队长吩咐道，游侠科茨领命去了。
见科茨走远，佣兵队长转过身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什：“我们公国人有句古话‘朋友送给你东西，你却不加以回应，这是符合礼节的行为吗？’你送我们那么多东西，我也得代表咱们队伍表示一下。”
大马猴接过来，是一把红色短刀，魔力充沛，握在手中能感觉到刀上传来的温暖气息。
“秋叶刀，联盟认证的稀有品级武器，这可不是烂大街的制式货。它陪了我很久，现在送给你。”
普通、高级、稀有、神器、传说、史诗以及论外的勇者装备构成DNF装备品质等级。
他们在认证书上分别以白色、蓝色、紫色、粉色、暗黄色、明黄色标名。
各等级之内有细分，比如稀有就分为制式稀有，又称假紫，统一命名；非制式稀有，又称真紫，每件都有专属的名字。
假紫是魔导技术扩大运用的结果，流水线生产。真紫是各个老铁匠一锤子一榔头敲出来的。
稀有度上来说，假紫是泥沙，真紫就是金子。
“这太贵重了。”大马猴婉拒道。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呀才出来冒险，不知道能遇得见一个不算计你还跟你谈得来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佣兵队长硬塞到他手里面。
贝尔玛尔的季风从西刮到东，刮得艾尔文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队长看他有离去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挽留。
“冒险朝不保夕，不知这一次分别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保重。”
大马猴摩挲着秋叶刀，队长的身影已渐渐远去，融入了人海之中。
几千公里之外，半空中的血色人影停止了飞行。
手中的礼物是很贵重的了。
不是说对大马猴很贵重，秋叶刀之于他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兵器，低等级的稀有货色仓库里要多少有多少。
是对于队长来说很贵重。
秋叶刀这件低级稀有武器，是他浑身唯二的家当。
大马猴用百科词典扫视过，作为一名冒险级队伍的队长，他不过仅有两件紫色装备，其他一水儿的蓝白装。
即便如此，佣兵队长仍愿意将身上最宝贵的装备之一拿出来送给他。
为什么？大马猴颇不理解。
满打满算他们不过认识六七天而已，这在大马猴眼中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只是因为相谈甚欢？还是收到了一堆破烂礼物（佣兵队长看不出来那些装备的价值）？
过了一阵，把持着秋叶刀的人影渐渐模糊，随后化为一团血气飘散。
秋叶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唉。”
千里之外，血色人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艾尔文防线飞回。
大马猴早已离开，留在原地的只是一个幻影。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秋叶刀，轻轻一抖，刀身上的灰尘纷纷落下。秋叶刀火属性的特质蒸发掉了刀身沾上的水分，留下的固体物非常容易清理。
大马猴纵身而起，体内澎湃的血气熊熊燃烧，化作一道血流星破空而去，这次他飞得更高更快。
佣兵队长分作两边，一边是与他价值观抵触的，一边是和他价值观符合的。
一边是视人为畜，像是万恶的旧社会奴隶主，一边是萍水意气，像是武侠小说的洒脱豪侠。
佣兵队长的影像渐渐模糊，变成了大马猴现在认知里阿拉德人的形象符号。
阿拉德人也分作两边，一边是以前认识的，浪漫奇幻世界居民，一边是现在认识的，跟地球古典时代没什么区别。
这种矛盾让他烦闷。
大马猴已经是奔五的人了，想象跟现实的落差经历过太多，按理来说早已习惯。可这一次的郁结之气来得汹涌，不惑之年的情绪调控能力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半空中上升另外一个人影，拦在大马猴去向之上。
“请留……”“请你娘个香蕉皮！”
大马猴闷头撞去，层层叠叠的防护魔咒形同虚设。
只一击，大马猴就将来人撞晕过去，跌落海中。
击飞身份不明的拦路者让大马猴心情好了不少，他冲破云层，顶上就是皓月银河。
从云顶放眼开来，大魔法阵覆盖大陆全境，天帷巨兽拖着巨大的身躯缓慢游曳，底下千山纵横，城市星罗棋布。
在这些巨物面前，高高瘦瘦的大马猴渺小如蝼蚁。
天下之大，未有我家；众生孳繁，不能我知。
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宛如惊雷炸响。
底下世界不断有星火亮起，人们向天上张望，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奇事怪事，却都一无所获。
大马猴做了一个决定：揍罗特斯！
长脚之罗特斯，魔界使徒之一。
现在是989年，也不知罗特斯降临没有。
大马猴没有背过编年史，对历史细节不大清楚。
不管了，飞过去看看。
一道流星降落在天帷巨兽上，地面承受不住大马猴降落的冲击力，皲裂出道道密纹，大地摇摆，神殿颤动。
GBL教教徒们纷纷出来看上帝，但陨石坑里不见一物。
第二脊椎。
“愚蠢的蝼蚁，胆敢闯入我的神殿！”
昏暗的烛光，斑驳的阴影，大神殿中，巨大的竖眼凝视着前面的瘦猴。密密麻麻的触须蠕动，黑夜里它们的面貌无人看得清。
诡秘，压迫，气氛在此时凝固。
“还真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得动弹不得，你丫果真是使徒之耻！”
黑暗里的触须骤然朝天根根直立，罗特斯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祂要给来者永生难忘的教训。
“狂妄！”
粗如古木的触须从四面绞杀，石制建筑在强韧的腕足面前脆如豆腐，人类身躯想要硬接，只会像榔头砸碎苹果那样碎得稀烂。
然而面前之人并不能称之为人，他已经是更高级的生命形态。
拿住腕足，大马猴一口唾沫喷碎压在罗特斯身上的巨石，魔法禁制，远古神殿之力，一并被浓烈的血气冲乱。
“上来！”大马猴拖曳着罗特斯，将它从废墟之中拔出。
要带着这么一个巨物飞行，要耗费的能量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对于十四使徒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血气倾泻开来，眨眼间铺满了神殿，大马猴一蹬腿，借助庞大的反冲力量冲上天空。
天帷巨兽哀鸣一声，如果没有事先铺开血气，力道分散开来。就这一脚下去，大马猴就得像根针一样直接陷入天帷巨兽体内。
狂战士职业本不具备飞行能力，但脑子灵活一点可以用很多方法实现飞行。
铺散开来的血气又往回收缩，形成一个圆筒形状。血气持续地从地上喷发出来，向上直达罗特斯庞大的身躯，使它不断加速。
就像一个活火山，喷发的时候足以将岩石送上平流层。
“你！”天空之海越来越近，罗特斯似乎明白面前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竟然主动将自己拖入天空之海！
罗特斯觉得无法理喻，这人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恶意，竟然还主动帮助自己进入海洋，难道不知道祂乃水之使徒么？
大魔法阵隔绝天海，但对人并无禁制。有禁制的是大魔法阵之上另外一层法阵，由暴龙王巴卡尔所设。
天空之海浅海，就是两阵之间的夹层。
一入海中，罗特斯干瘪的身躯立马膨胀起来，他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水元素向他靠拢。
在天帷巨兽上，罗特斯的腕足就已经比神殿的承重柱还粗，到了海中，更是暴涨十倍！
“尽管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既然你帮我进入天空之海，我可以饶恕你的行为。”
罗特斯挣脱大马猴的控制，潜入海中，天海的深蓝为他涂上一层阴影。无数触须环抱着大马猴，直接遮蔽了浅海阳光。海中生物接触到上位者的威压而悉数沉浮，弱小的直接昏厥，强大的也不敢动弹。
这一刻，罗特斯真正恢复了古神般的威严。
或者说，阿拉德传闻中的古神，原本就是他的影子。
“你现在应该耐揍一些！”大马猴说道。
海水沸腾起来。
“狂妄！孱弱的人类，还不清楚自己是受到何等的恩赐才能苟活下来吗？”
阴影中，庞然大物劈头盖脸压将过来，罗特斯要用最原始的手段使这个无知的灵长类明白臣服的道理。
“狂妄，狂妄，狂妄个屁咧，你的语言不能丰富一点？”
触须掠过，一群无辜的海洋生物躺枪，然而事主却不见人影。
一缕红色从罗特斯视野中飘出，无数双复眼观察到无数缕红色。
罗特斯锁定一个位置，抬头看去，一个狰狞的魔神露出了他的獠牙。他头生双角，面如恶狼，四肢就是定海之柱，稍微舒展肢体，就能带动起一波波洋流。
RIVEN!
魔神咆哮震海，化为一道血色风暴向罗特斯扑袭过去。
“呃——啊！”
罗特斯直接被打穿身躯，他的章鱼头被压成饼饼。幸亏八爪鱼这种生物有很好的延展特性，一扑之下，罗特斯只是被碾成一个平面，竟然不至于死亡。
“想逃？！”
血气魔神已经消散，然而，殷红血海向仅剩的小人聚集过去，强烈的吸引之力让罗特斯动弹不得。
“给我下去！”
哗啦一声，刚刚进入天空之海的罗特斯又被大马猴从海中扯出来。这次他伤痕更甚往昔，不过有大量水元素补充，尚无生命之虞。
“这股力量，你是使徒！可你究竟是我们之中的哪一位？”罗特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少废话！”大马猴加重了手上力道。
“你不能杀我，使徒无法杀死使徒！”罗特斯大笑道，无论他是谁，知道对面是使徒之后罗特斯反而放心下来。
“我说了要杀你么？”大马猴鄙视道。
今夜被惊醒的人们有幸目睹一幅奇景。
天空之海不复往日蔚蓝，染上了一层朦胧血气，从深海到浅海由蓝到红形成渐变。
空中，如烟如雾的血气旋转着缠绕向底下的一个奇点。奇点之上是一个四仰八叉的多足怪物，外貌肉眼依稀可辨。奇点之下是天帷巨兽，这个庞然大物像是浮空岛屿，想忽视都难。
“你想干什么！？”天帷巨兽宽广的背脊越来越近，罗特斯疯狂挣扎起来，他猜到了大马猴要干什么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略略略。”大马猴嬉笑道。
溢散在天空之海中的血气已经悉数回归，大马猴将它们融成一个大血球，牢牢关住罗特斯。
罗特斯的精神控制不是无敌的，被大马猴从神殿拔出来后，有精神强韧的GBL教徒恢复了自我意志。
不过随着天上大血球的迫近，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精神力量再度压迫过来。
“杀了他，杀了这个真神的敌人！”浑浑噩噩的教徒们冲向第二脊椎，罗特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挣扎是徒劳的，经过异次元穿越，罗特斯的力量本就被消减了大半，随后还被困在天帷巨兽背上，长年累月。
失去水，他巨大的身躯反而成为了累赘。阿拉德是地心里的世界，在这样的重力环境下，仅仅是维持生命就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刚刚的补充，又在与大马猴的搏斗里消耗了大半，此时怎么还冲得出大马猴的血球牢笼？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感觉到了另一股神秘力量。
“这是……无形者的气息，希洛克，希洛克竟然还活着？”
然而与老熟人同源的这股力量并没有帮助他，反而侵蚀出一道深渊裂隙，将他半埋进废墟之中。
“希洛克，你在干什么……呃啊！”随着深渊的消逝，罗特斯再一次被镇压在天帷巨兽上，甚至这一次，大半的血肉跟废墟混合在一起，比之前的情况还要糟糕。
大马猴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深渊是他切换成大黑枪制造出来的，大黑枪这个职业一开始被设定成希洛克之子，罗特斯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例外。
不过他没有半点给罗特斯解解惑的意思，暴揍了人家一顿之后直接拍拍屁股溜走了，留下还在原地无能狂怒的罗特斯和一群群迷茫的GBL教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