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白一瘸一拐地跟在白挽舟身后,走得十分费劲。
还不等白挽舟的疑惑,他便冲其温柔一笑,主动交代:“反反复复的往返西湖,可真把我累坏了。”
事实真是如此?
当然不是。
之前时间紧迫,某人为了不被发现,借老槐树翻墙而出时,看似是潇潇洒洒,却还不是被埋伏在院外的大黑狗追得满街乱窜。
这件事白挽舟自认她还是理亏的,默默瞧了沈遇白一眼后,便继续沿着屋檐往前走。
刚刚来时未曾细细打量,走时也是兵荒马乱,致使沈遇白还未认真的观察过这白家小院,此番定睛一看竟顿觉巧夺天工。
一株桃树,枝繁叶茂的立于窗边,佳人只消微微探出头来,便可形成一幅春日美人图。
在那桃树的不远处是一个堆满落花的木质秋千。
沈遇白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不爱说话却机灵古怪的姑娘一脸恬静地坐在秋千上的样子。
不过,直觉告诉他,应是极美的……
“你在看什么?”少女未曾回头,却丝毫不差的感受到了少年四处张望的眼神。
沈遇白对白挽舟性格、能力乃至于喜好都了解的十分通彻,所以他对于少女这近乎无厘头的问题是见怪不怪。
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叹。
果然,赵氏一族半妖的血统不容小觑。
就算他对少女为何发问,了如指掌,可为了接下来事情能顺利进行。沈遇白只能将自己想像成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大傻子道:“白姑娘真是厉害,不回头也能知道我在干什么!这也难怪……姑娘你敢让我这个‘陌生人’进来。”
这话说的没毛病,白挽舟自己也挺赞同,她转过身与沈遇白面对面:“你打不过我,所以我很放心。”她继续补充道,“你自己说的,你不是陌生人,你是我的隔壁邻居。”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沈遇白也很是赞同。
开玩笑,妖族血脉。
就算她只能算半妖,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凡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端坐在饭桌前,沈遇白打量了一下伙食,一向挑剔的他,有些不适应。
一杯清酒,几碟小菜。
与他之前的标配,相差甚远。
忙了一上午,沈遇白也确实饿了,金贵不起来。
他拿起了碗筷,细细品尝。
啧,出乎意料的……色香味俱全啊!
心里有些惊奇的他,嘴贱的对白挽舟说:“看不出啊,你居然还会做饭。”
白挽舟看了眼雨后日光下的秋千,眼角微微泛疼:“她说,如果没人能照顾你,那你便要学会照顾自己。”
而且,一生下来,她便和那群姐妹不一样,她不是那种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料。
但就算这一路坎坷,只要没见过阳光,她依旧可以走得潇洒。
这个“她”是谁,沈遇白心底有数。
他默默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了那群人,也许他会很单纯的欣赏这个女孩。
只是可惜了,没有如果。
沈遇白夹起一块炖得酥软的肉,自然的放进白挽舟的碗中道:“其实我很会照顾人的。”
少年生得俊俏,这微微一笑间竟也可以醉了春风。
白挽舟晃了晃自家有些眩晕的头,有气无力的嘲笑沈遇白:“沈公子说的对,您很会照顾人。所以我今早在小巷里遇见的迷路少年,一定不是您。”
这人啊,一定不能有黑历史,不然别人随意翻出来遛遛,便让你有得心塞的。
沈遇白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一把夺过白挽舟的筷子,端起桌上的剩菜,往厨房走去,竟也还不忘嘴痒两句:“我看挽挽也吃饱了,那你便歇歇,我将这些碗洗了。”
白挽舟还保持着手拿筷子的姿势,嘴里轻轻吐出一句:“卧……槽。”
这里是她家,这男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相信她不会打瘪他!
白挽舟看着沈遇白十分嘚瑟的步伐,伸手揉了揉自家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算了,就当她遇见猪,撞上狗了。
觉得自己的大获全胜的沈遇白嘴角哼着小调,十分熟练的将布打湿开始洗碗。
白挽舟昏昏沉沉的睁开过一次眼,透过窗看着那个动作娴熟的少年,又十分放心的睡了过去。
睡前,她竟觉得这少年前途无量!
长得比他好看的都是君子远庖厨,而精通柴米油盐的又没他好看。
未来也不知会便宜了那家姑娘。
沈遇白擦尽手上的水珠,晃了晃挡眼的发带,瞟见睡得正香的少女时,他倒是真心无奈。
这姑娘怕是太过高估了自家的能力,面对他这么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竟也能睡得如此踏实。
沈遇白走到白挽舟的身旁坐下,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桌上,就这么细细打量着小姑娘的容颜。
白挽舟虽脾气不好,但长得却真心不错。
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的肌肤,浓密却不杂乱的秀眉,嘴唇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切都是那么精致。
沈遇白突然觉得庆幸,还好他长得也不算差,不然“色诱”这种事,他可真不够格。
胳膊弯曲的压着,不一会便泛酸泛麻。沈遇白直起身来,抖了抖手臂,待酸麻感消逝,他才伸手戳了戳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小姑娘:“挽挽,起来了,你回房睡好不好?”
刚刚才下过雨,就算现在艳阳高照,也还是会有些许凉意刺骨。
他的力气不算太小,可小姑娘依旧毫无反应。手指不注意擦过小姑娘微薄的衣裳,沈遇白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咬咬牙,冲不省人事的小姑娘道声“得罪了”后,将冰冷的手覆于白挽舟的额头上。触手可及的炙热,让沈遇白为之一颤,竟是发烧了。
以其多年的生活经验,沈遇白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白挽舟不仅是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
他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后,弯腰将小姑娘一把抱起。
看着秀气的小姑娘,抱着更是秀气。
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真是不懂照顾自己。”
沈遇白将小姑娘抱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汗巾浸进热水里,拧干敷在白挽舟的额头上,如此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