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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一件事能一生为之奋斗追求是快意的

青玄道长下山后不久,就在一间破旧的板车店里发现了两个叛逃弟子的下落。这两人一个已然身死,另一个则只剩了一口气,只来得及向自己的师父忏悔了自己的偷窃行径,也便一命呜呼。据这个徒弟在临咽气前所说,他们二人是听人说朱丸奇货可居,才动了贪念,趁青玄下山之际将朱丸偷走,一心想卖个好价钱,两人去过逍遥日子。他们下山后还没怎么兜售,就已经有买家找上了门。

这两个徒弟也是头一次当贼销赃,谁都没想一下这买家是如何准确地找上门来的,就高高兴兴地约了人家见面,准备在这间板车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知这买家根本是就想做无本买卖,来了后直接下了杀手,抢走了朱丸。

死者并未给出这买家的更多信息,但青玄道长和懒散道人却还是能接连追踪到朱丸若隐若现的行迹。因为,作为人人争抢的目标,谁持有了朱丸,谁便相当于上了江湖通缉令,往往是朱丸到手,还没来得及解开朱丸的秘密,就已经被人盯上。所以,虽然总是差一步,青玄和懒散道人却总是能够沿着死人的踪迹追寻着朱丸。

能帮助青玄他们把握朱丸流亡脉络的,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由于失去了铅函的防护,所有与朱丸有过接触的人,无论生死,都会在身上留下印迹——从胸口向上到锁骨下,蜿蜒着一条淡淡的墨迹,如一条写意的青龙,似乎是天生的胎记,又好像是人为的刺青!

弹指间,青玄道长带懒散道人下山已过了一十八年。这十八年里,朱丸几易其主,并且在争抢的过程中,两粒朱丸也分散开来,为不同的人所持有,追踪的难度也越来越大。青玄道长此时已将追回朱丸视为自己的毕生追求,甚至大过了自身的道法修行。在他坚持不懈的追踪下,终于以两条腿的代价,换回了一粒朱丸。

而另外一粒,也被查明持在巨盗李麻子手中。由于青玄重伤,这一次由懒散道人独自出马前去追索。

懒散道人最终在一个小树林里找到了李麻子,可是朱丸已经被人抢走。虽然晚来了一步很令人恼火,但当他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巨盗”被倒吊在林中一棵小树上,脸被憋成了猪肝色时,还是忍不住哑然失笑。

“巨盗”身上的七零八碎被抖擞了一地,什么银锞子、铜板、小刀片、烟袋锅子、打火石、一小袋玉石,甚至还有几张草纸。李麻子哑着嗓子道:“道……道爷,快……快放我下……下来,我……我告诉你朱……朱丸……下落……”

被救下的李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太欺负人了……从老子出道还没受过这等羞辱……没这么干的……衣裳都被扒光了……呜呜……给摸了个遍……”懒散道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谑笑他:“你这不穿着衣服吗?人家盗亦有道,扒光又给你穿上了?”

李麻子虽然满脸麻子,看起来很猥琐,但是人不可貌相,人家是一直有洁癖的!所以听了懒散道人的话,李麻子哭得更痛了:“别提这个!他还不如让我光着腚呢!这个损人,竟然把我的衣服沾了土!尤其是内衣,他还拿着擦了鼻涕!而且还把我袜子穿反了……呜呜……”

懒散道人笑得直打跌,拍拍李麻子道:“你个大男人,还是江湖中人,竟也这么矫情?回去洗个澡不就结了吗?你小子知足吧,朱丸被抢还活着的人,你是头一个,你说,你是该骂他呢,还是谢谢他?”

李麻子想想倒也是,随即擦干眼泪,收拾了地上的零碎,起身要走。懒散道人一把扯住他:“你去哪儿?”

“回去洗澡啊,不是你教我的吗?”

懒散道人仍不撒手:“你小子,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

“那个臭小子,才出道几年就敢对老前辈动手,”李麻子说起此人是咬牙切齿,他恨恨地把衣襟从懒散道人手中扯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萧逸竹,别让老子再碰到他!”

在懒散道人和师父追寻朱丸的十八年间,萧逸竹这个名字是最近两三年才出现在朱丸的争抢队伍中的。懒散道人只知道他是初出茅庐的剑术高手,并不属于任何门派,江湖风传他是小时候放羊时在山洞里捡到了一本武林秘笈,从此自学成才,一入江湖便成为排名前十的新贵高手。

根据李麻子指出的萧逸竹的逃离方向,懒散道人试着追了过去。他其实没抱多大希望,谁也不会抢了东西还赖着不走等人找过来的。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也不会。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萧逸竹就在小树林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边茶铺等着他。

这是懒散道人和萧逸竹的初次会面,也是他们淡如水的友情的开始。

回忆到这里,懒散道人与萧逸竹相视一笑,似乎两人同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唐薇抗议道:“喂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暧昧?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啊。”

萧逸竹笑着岔开话题:“懒道兄说故事向来是三纸无驴,我都快听得睡着了,他还没说到重点。”

懒散道人又撇撇嘴:“就快了就快了。”

当时的萧逸竹一看见懒散道人,就直言道:“我要见青玄道长。”

虽然萧逸竹也是朱丸争抢大军中的一员,但懒散道人直觉这小子的确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单说抢了朱丸而不伤人命,这就是多数抢夺者做不到的。于是,懒散道人直接将萧逸竹带到了青玄道长的病榻前。

萧逸竹一见青玄道长便双膝跪地:“道长,小子并不想觊觎朱丸,只是,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青玄道长叹口气,用虚弱的声音答道:“每一个抢夺者都有他的理由。你不妨说说你的,是钱?权利?地位?”

“不,道长,”萧逸竹低头道:“是报恩。”

“嗯?”青玄道长有些意外的侧过头,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如临风玉树般的潇洒少年,用眼神继续询问着他。

萧逸竹缓缓抬起头,艰难道:“道长,您应该知道牧秋堂吧?”

闻听此言,青玄道长大吃一惊:“你竟然是……那么,你是第几个?”

“排行第三,卷角叶。”

“为了报恩?”

“是。”萧逸竹回答的毕恭毕敬,“道长,您就让我把朱丸带回去吧,我保证这将是朱丸的终结。”

“你怎么保证?”青玄道长问他。

“如果有用,堂主自然会把朱丸用掉;如果没用,我保证会把朱丸带回来给道长,绝不会再让朱丸为害江湖!”

青玄道长微微摇摇头:“年轻人啊……”

萧逸竹急道:“道长,请您相信我,我发誓!”

青玄道长想了想,道:“这十八年里,我曾短暂持有参研过这两粒朱丸,虽然我也不能完全参透,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两粒朱丸其中的一粒,确有续命延年之力,但另外一粒,却还是不知有何神奇之处。”

“那,”萧逸竹迟疑道,“我手上这个是哪一个?”

“你自然希望是续命的那个喽?”青玄道长喘口气,道:“我不能确定。”

“那……”萧逸竹欲言又止。

青玄道长笑笑:“另一个,我不会给你的。”看萧逸竹有些颓然,青玄又轻叹一声,道:“就把你手里的那个拿回去复命吧。另一个,你就说已经被青玄老头子毁掉了。”他闭目缓了缓,才接着说:“你手上的那粒朱丸,如果有用,就算有用了吧。如果没用,你也不必再拿回来了,”青玄道长喘息着,“我命不久矣,那粒朱丸,你可以自行处置。”

萧逸竹带走了他从李麻子手里抢来的朱丸,一周后去而复返。但他只见到了懒散道人,青玄道长此时已经羽化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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