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明行至最底层时,他隐约听到暗河的流水声。在最底层的四周,在狼眼手电的强光下,王明发现第十八层缓步台高于地面7米左右,台下面的四周是人工砌就的防水性强的清膏泥夯成的阻排水渠。长白山峡谷地势北高南低,落差达150余米,所有水系汇集在鸭绿江上游的建川沟,然后南下入江。这道阻排水渠正好挡住了长白山内暗河由高向低渗透,有效保护了地下墓室不遭水浸。
长白山地下汹涌的暗河被这道阻排水渠阻隔在外,绕行而去。由于清膏泥夯成密封性极好,这第十八层的石壁上彩绘未受丝毫影响。虽经数千年的蹉跎岁月,但由于暗道的通风较好,在恒温、恒湿的自然条件下,彩绘壁画依然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王明被壁画的内容震惊不已。石壁上面刻画着一组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一群绿色皮肤的人们走下类似现代飞行器的舱门,迎接他们的是一群萨满,等级最高的萨满跪在飞行器的舱门前,双手高举托着一个呈圆碟状的金牌,上部为盘龙金钮。绿色皮肤的人将一块七边形的红宝石放在金牌上;另一幅壁画表现的是一个绿色皮肤的人似乎死亡了,萨满们围在他的身旁跳着奇怪的舞蹈,似在招魂或祈祷,最后被萨满们放置在石棺内。王明被眼前壁画中的红宝石所震惊,这块红宝石似曾相识,他猛然间想起来这块红宝石正是王凤鸣发现的那块。而那个高举的圆碟状金牌,正是银白色巨蟒所献之物。
顿时,王明似乎明了许多疑问,但是越来越多的谜团将他紧紧困在其中。他不禁记起了金毓璋看到金牌后沉吟不语的神情,看来金毓璋是了解这枚金牌的出处和用途的。那么他为什么让自己保存而不说出金牌的来历呢?或许是他知道这枚金牌的重要性,是有意让身为警察的自己来保管的。
难道这墓主人竟然是萨满教大巫师,是女真文明的缔造者。而女真的文化传承和中原并不是一脉相承的,是另有发端。如果这是十八层地狱的象征,那么第十八层却是文明传承的场景,难道最可怕的不是人间的刑罚,而是文明的入侵。不论入侵的是野蛮的、落后的,还是愚昧的,甚至是先进的,都将是一个民族本土文明的衰亡和陷落。王明不敢再猜想下去,他内心明白自己的使命,这些谜团还是交给考古工作者们去解答吧。
王明转身向上走去,此时的他从壁画中的情境脱离出来后,感到周身无比的寒冷。暗道中此起彼伏的凄惨的哀号声,让他不由得一阵战栗。他有些晕眩,辨不清方向,脚步沉重夹杂着踉跄,如同醉酒的疯汉左右摇晃着向上走去。
王明心里明白,但是脚步有些失控。他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便沿着台阶向上爬行。一步、两步……,就这样,他一路爬行到了第一层时,晕眩的感觉消失了,身体也轻松了许多。王明意识到这里的磁场极其强烈,在修筑这间墓室后,按照潜规则,那些工匠和监造者们都将遭到屠杀和隔绝,这些人最后的哀号被磁场极强的长白山峡谷所录制,在这恒温、恒湿的环境中反复释放,这绝望的哀号让人们闻之毛骨悚然,心潮翻滚。
王明歇息片刻,当他感觉体力恢复些后,他回到了放置墓主人石棺的石室。他的目光然而,眼前的一幕让王明惊诧不已。墓主人的石棺棺盖竟然滑向一边,而棺内却是空空如也。
王明顿时紧张得心脏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观察下石室四周没有什么异样,便谨慎的离开了石室。当他走在水潭上面的石柱时,隐约听到一阵阵铜铃声响。这铃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吸引着他循声而去。
当王明来到石屋大厅时,发现石棺内的墓主人竟然在那座高大的石像前手舞足蹈,他头戴神帽,身系腰铃,手执神杖,击打皮鼓。铃声鼓声一时俱起。鼓每抑扬击之,三击为一节,他口中念念有词,边诵边跳。当墓主人念到急处,则若癫若狂,如神怪附体般。片刻后,又若昏若醉,匍匐于地。
王明持枪向墓主人走去,边走边大声问:“不许动!你、你是谁?”
墓主人似乎对王明的发问和存在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的跳着,口中发出丝丝嗖嗖的奇怪的声音。王明被墓主人身上腰铃的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耳鸣不已。不一会儿,王明感到头晕脑胀,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缓缓地倒在了石像面前。
王明恍惚中仿佛看到,墓主人正缓步向他走来。在墓主人黄金面具后面的脸颊好像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空洞的双眸向他射出凄冷的光芒。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阵阵雷声。雷声夹杂着闪电,不时映照得石屋内鬼影幢幢。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峡谷中陷入一片死寂。王明睁开了双眼,仿佛从梦境中被唤醒。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石棺内,身穿萨满服饰。他忽然感到面部一阵冰凉,便下意识地伸手向面部摸去。他的手触到了一张冰冷的东西,他取下来一看,就是墓主人所戴的黄金面具。
王明意识里一阵模糊,不停地反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却又清晰地记起一个人的庄严而又严厉的声音,“你是女真第36代萨满教大巫师,这里是你的领地,不要让异族踏入半步。我们奉白山圣母之命守护的箕子藏书或遭祸殃,你须全力守护,不得有误。”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让他似曾相似,又遥远得不可企及。
王明从石棺中站起身,缓缓地向右侧转身,抬起腿跨出石棺。当他跨出石棺的一刹那,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袭来,他的目光中竟然发出了凶狠、狡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