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高大的树木下缓缓走出一个黑袍男子,正是白鹤的表哥钟忘鸿。
“钟公子。”顾听风缓缓道,“在下,姓顾,名听风。顾旧,早便不在了。这一声阿九,也请钟公子免了吧。”
钟忘鸿缓缓垂下眼眸:“是了。阿……顾阁主。”
“今日钟公子可有何事?”顾听风却不似钟忘鸿面有悲戚,一直面色淡淡的。
“我们,回不去了,对吗?”钟忘鸿道,眼里似乎含了泪水。
顾听风听了却不禁轻笑了出声:“钟公子可记得是谁说的再见?”
钟忘鸿走近一步道:“是我不错。”
“顾旧挽留过你没有?”
“留了。”
顾听风笑得越发好看:“那就对了。既然当时钟公子便狠的下心来,为何今日又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是说,钟公子觉得顾听风是那般没有傲骨之人?”
“你是怎样的人,我自然在清楚不过。”钟忘鸿苦笑,“可……”
“钟公子,你在顾旧最难的时候留她而去,就该知道今日的顾听风和你再无可能。”顾听风捻下一朵花来随手插在了发髻间,“也怪那日我还没和公子说清楚。”
顾听风福了福身道:“小女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愿公子日后前程似锦,平安喜乐。自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飘散若云烟,我自在若散仙。”顾听风眼里全然没有半分怨念,只剩欢喜。
因为,缘分尽了。钟忘鸿在她在玄机阁最难的时候弃她而去,这本不怪任何人。她又能怪谁?怪钟忘鸿么?大难临头各自飞,人性罢。何苦还要让自己心里不快?
钟忘鸿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三年里,是谁支撑你过的。”
“我的双亲,朗月。”和沈沉渊。顾听风道。
“好。”钟忘鸿点头,“我自今日后不会出现在北齐。我负了你,这是我的错。”
言罢,两人转头。走了两步,钟忘鸿转头,却见顾听风也转过头来。月光下,两人相视一笑。
都明了,恩怨消散。可也从此回不到从前。
“阿鹤,出来罢。”顾听风道。
白鹤走出来道:“若是我,定然做不到。”
“我也哭过,挽留过,悲伤过,恨过。”顾听风淡淡道。
“那为何……?”
“沈沉渊。”顾听风道,“阿鹤,你看今日,月华淡然,满天繁星与日齐辉,像不像沈沉渊?”
“沈沉渊那样好的人自然值得。”白鹤道,“可姐姐,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爱慕。”
“阿鹤,我对他,不是爱慕。是景仰。”顾听风揉了揉白鹤的头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支持我的不仅是我的双亲和朗月,还有沈沉渊。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成为一个走入江湖之后仍旧是少年的人,成为一个良善仁慈的人,成为一个敢去追寻梦想的人。沈沉渊就像这天上的星星,在黑暗里指引方向。因为我的前方有他,所以我一路勇往。我自然也知道他的今日是靠他自己一手搏出来的,我更知道,他和别人不同。他聪慧,却不屑心计。于是我亦想学他,待这人间诚且真。阿鹤,我想要把玄机阁发扬光大,靠自己的双手。我想要这星辰大海千里万里朝我走来。”
“阿鹤。他弃我而去之后,我倒在满地泥泞里面苦苦挣扎。所以我发誓,我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我是少年,就永远都是少年。是了不起的少年。不恨不妒。”
“阿鹤,今日过后,顾旧就彻底死去了。留下来的,是顾听风。听风而行,无惧逆光。世人知道顾听风是在三年前,而今日之听风,因为沈沉渊才真正成了顾听风。”
“姐姐,你本就值得。”这话白鹤没有说出来。也就再也没有说出来了。但他却用了一生去保护她,让她完成自己的愿望。他想守护的是他的阿姐,说他的眼里有星星的那么个人。
“回去吧。就说是我遇到你让你去玄机阁做客了。不然呀,白老爷子可不又要打你了。”顾听风笑着说。
白鹤撇撇嘴道:“他从来没真的打过。”
“好了。走吧。”顾听风牵着白鹤走了。只剩下月光和秋风还有满院子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