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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一直下在暗夜里,无休无止。

蔚清宁家的花园里,所有春日的花朵都被冻在冰雪之中,在灯光照耀下,白雪中透出紫色、红色、粉红、绿色和黄色,所有娇艳粉嫩的颜色都沉淀在晶莹剔透中,诡异而令人惊骇的美丽,让人忘记了这是死尽了万千花朵才换来的。

离离和蔚清宁走过荷塘的时候,发现花朵都已经被积雪压得弯折了,她伸手去扶住一朵低垂的冰冻荷花,感觉到冰凉透骨。

蔚清宁在她身后低声说:“赶紧回屋里去吧,把空调开大点。”

“不如,还是设个天火阵,把寒气驱散吧……”她回头看他,低声说,“之前,我很任性,又不知道你身体的事……对不起。”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顺着她的手肘滑下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将她被那朵荷花冻僵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暖着。

他的手修长温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中,顿时让她觉得,连身上都温暖如春。

“不必了,反正花都已经死光了,要是现在又一下子暖起来,满园的花就全都腐烂在枝头,或者随着融化的雪被踩进泥里……那是个灾难。”

离离默然抬头,看着他低垂的脸。满园的花朵,如同琉璃一样流光溢彩,可只有他,在她的面前,不需要任何言语表情,却比所有的花都要绚烂美丽。

她觉得自己的心中,不知不觉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绝望哀伤来。

他是很好很好的,只是,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种。

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开口,轻声叫他:“蔚清宁……”

蔚清宁没有看她,说:“我不会答应的。”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去的。”

荷塘之上,风长长地掠过他们身边,流风涌动着雪花直扑在她的身上,她的衣上,发上,脸颊上,都沾染上了点点银白,良久不化。

她抬手拂去睫毛上的雪花,站在荷花簇拥的桥上,抬眼看着周围这个铺满了碎玉琼瑶的花园。

“蔚清宁,你和我不一样,你的人生完美无缺,可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好像都离我而去,所有一切,全都留不住……”她声音轻轻的,在这样的暗夜中,似乎虚幻得要飘散在空中一样,“所以,我就算明知不可为,也妄想着改变这一切,我要……让一切我无法挽留的,全都重头再来……”

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终于消散在夜空中。

“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无缺的,离离,我也一样。”他轻轻地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让她正视自己,“每个人都有遗憾终身的那一刻,人生破灭,命运残缺,从此一辈子逃不出那个阴影,即使在很久以后,想到那一天,还是会一直幻想,幻想如果那一刻自己做了不同的选择,那么,所有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所有的人生,是不是就能完美无缺……”

漫天的雪,落在他们周身,冰冷透骨。

然而比雪更冷的,是蔚清宁的声音:“可你觉得人生真的能从头再来吗?离离,事实是,要逆转过去、改变命运,付出的代价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所以亘古封印,永远不可解除!”

离离扬头看着他,默不作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压下去,勉强压低声音,说:“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柯以律,他的妹妹都已经死在你的手下,他也始终是你的仇人,你和他,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能行呢?而且,即使人生真的已经注定,无法改变,那,我也依然要去找伏羲。”离离避开他的眼,轻声却倔强地说,“我其实,一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我为什么会是神族或魔族的一员,我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不是山鬼,不是女娲,好像,也已经不是吴离离……我到底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都不明白……”

她说着,在这样飞雪弥漫的寒夜中,抬头看着蔚清宁。

蔚清宁本来以为她会难过恸哭,可出乎他的意料,离离竟然朝着他,微微笑出来。

她的发上肩上,积了薄薄的雪,灯光斜照,雪花的影子在她的脸上,缓慢地下落,背后是千朵万朵冻在冰雪中的荷花,让看着她笑容的蔚清宁,在一刹那间觉得不真实,迷离虚幻。

“蔚清宁,我想也许一开始,我的人生发生这样翻天覆地变化的意义,就在于我要结束所有一切吧。”

蔚清宁看着她脸上淡淡的微笑,忽然感到心里绝望极了。

他俯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允许,知道吗?”

离离还没来得及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麻,双脚软软地就要倒在蔚清宁的怀里。

他不会让她走的,他不会让她去冒险。

可是,离离是这么倔强的人,她既然下定决心,就再也不会犹豫。

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所以她只想放手一搏,若能挽回,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回自己的家人;若不能挽回,她和已经逝去的人一起消失。这样想来,居然一点也不难过。

她一咬下唇,在自己倒下之前迅即挥手,辟异剑白光激迸,她周身所有被冰冻住的荷花全都在瞬间断为两截,坠落在冰封的湖面上,薄冰被瞬间击碎,水花四溅。

蔚清宁在一瞬间放开自己的手,消失在黑暗中。

她站在寂静风雪之中,听着周围的讯息,直到确定蔚清宁没有伤在自己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按在栏杆上,勉强站住自己的身体。

周围冰冻的花树,一棵一棵倒下,粉红色的花朵,爬满紫色藤花的假山,倾倒下来,所有的灯光,都消失在风雪中。

就在灯光骤然消失的那一刻,她的耳边,忽然传来破空的声音,她警觉地抬头,看见蔚清宁自漫天风雪空中扑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抓住。

离离在半空中转手击向他的肩膀,辟异剑瞬间自她的身体内射出,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虽然不是要害,但他应该绝对难以避过。

谁知,就在蔚清宁即将被辟异剑刺伤的一刹那,他迎向辟异剑的那一半身影,忽然化为荧光,在暗夜中,他背后的雪花,骤然穿过他的身体,扑到了她脸上,冰凉一片。

然而他的另一半身体,却依然存在,他的右手也依然抓着她的手腕,未曾放开。

暗夜中,半明半暗,一半是玉一样温润晶莹的美少年,一半是琉璃一样透明的幻影,让离离在瞬间,觉得世界都错乱了。

只这一瞬间的错愕,辟异剑破空而去,蔚清宁的另一半身子自黑暗中显现,立即抬手朝她的眉心点去,一颗温热的血珠,瞬间渗入她的眉心,她全身的血脉顿时一震,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瘫软在他的怀中。

蔚清宁抱着她落在地上,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发间,低低地,如同呢喃一般地呓语:“你就死心吧,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一步。”

一夜大雪之后,大地一片白色。

盘古蹲在地上,看着覆盖的白雪之下,青青蔓草的颜色。

齐澄寒走到他身后,问:“族长在看什么?”

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看,已经被埋在大雪下了,无论颜色怎么青葱,估计过几天,也是枯黄一片了。”

齐澄寒无奈地假装听不见他这天真单纯的话,说:“虽然楚沁承已经将一切坦露给吴离离,但听说,她被蔚清宁禁足了,我看,这次有点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从始至终,他们始终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在一步步走下去,不是吗?”盘古慢悠悠地说着,抬头朝他笑着,“把消息透露给吴离离的魔族朋友嘛,比如说,那个明月瞳脾气这么火爆,绝对不至于坐视不管吧?比如说那个嘉南,他好像和吴离离感情相当好,不是吗?”

“我看楚沁承是不会拖那个明月瞳下水的。”齐澄寒微微皱眉,说:“而且,我可不认为他们能惹到蔚清宁。”

“这可不一定,蔚清宁是什么个性,我最清楚了……”

他说着,抬头凝望着雪后的世界,在忽然用梦呓一样的声音,轻声说:“柯以律的人生,也要圆满了。我和他一起,等待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他将是一个由承灵体而改造成的,可以与上古三神并驾齐驱的神祇,真是……我的奇迹。”

身为上班族,人生就只有一个字——苦!

公交车终于到站,几乎被车上人挤成纸片的叶轻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狼狈地拖着公文包下车。他在旁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两个包子,刚刚咬了一口,忽然就全身寒毛直竖,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抬头一看,前面站着一个极其漂亮可爱的小孩子,正拽拽地仰着下巴看着他,叫他:“喂,神农,帮我个忙吧!”

决心要和神族魔族撇清关系、过自己普通人生的叶轻一,苦着一张脸哀求:“哪吒,放过我这个死上班族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柔弱少女被大坏蛋强行禁足了,你虽然是普通上班族,可也有责任英雄救美的好不好?”嘉南把他拖到角落,“喂,帮我弄点什么能隐藏自己灵力的花花草草之类的,我要偷偷潜入蔚清宁家里,把离离姐救出来,可是他家要是出现一点灵力的影迹,蔚清宁就会感应到的!”

“啊?去蔚清宁家里救吴离离?蔚清宁……不是喜欢吴离离吗?”

“对啊,结果离离不喜欢他,他就把她关起来了,你说这事做得对不对?”

“这……确实好像不太对。”

“那么给点吧。”

“我哪有这种东西啊?我是个天天加班的上班族,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搞这些!”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确实没有?”

“确实没有!”

“那好吧,我以后天天跟在你身后,一看见你女朋友就抱着你的腿叫你爸爸,直到你帮我养出这样的花草为止!”

叶轻一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样吧,你拿我的钥匙去我家,书房第一个书架第二格第三个抽屉里面有瓶绿色的药,你到蔚清宁家门口时吃一颗!”

一夜的雪,下得整个世界都是白色。

离离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花园。严寒之中,一枝枝盛开的花,静静地冻在晶莹剔透的冰雪之中,花瓣如同粉红水晶,在阳光下反射出鲜艳的绯红色折光。

整个世界,这么美,这么安静。

冰凉的空气,在她周身缓缓流过,悄无声息。

她把头靠在臂弯中,看见蔚清宁从花树的那一边走来,她透过这样缤纷绚烂的花朵,看见他沉默的容颜,无比安静。

他抬起头,和她目光相对,那如同止水一样的面容上,终于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琉璃白雪红花辉映之中,他站在万千灿烂花朵间,浑身披着樱花颜色,让周身所有绚烂美丽的景色,全都在瞬间褪成背景,黯然失色。

她觉得自己的心口,涌起一种黯淡的苦涩来,不想再看见他这样温柔的笑容,于是她站起来看斗鱼去了。

“好像,它身上的蓝色又浓了一点,这漂亮……”蔚清宁走到她身后,跟她闲聊,好像他从来没有禁足离离一样。

她看了一眼,忽然轻声说:“蔚清宁,其实我不喜欢斗鱼。”

他一点也不介意,说:“是吗?那你喜欢什么,跟我说说吧。”

“其实我不喜欢鱼,它们每天自顾自游来游去,从来不理我……我养这条斗鱼,是因为柯以律喜欢,所以我就买了一条和他一样的,养在自己的鱼缸里。这样,每次看见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柯以律,想着,可能他也和我一样,正在看着蓝色的斗鱼游来游去……”她说着,轻轻地敲敲薄薄玻璃鱼缸,敲击声清脆,隐隐在室内回响。

“所以,看见它们,我就很开心,因为会让我想起,柯以律。”

蔚清宁回头看着她,微微皱眉,说:“离离,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不要攻击我的弱点。”

“蔚清宁,就算是兔子,被人关起来的时候,也会变成刺猬的,是不是?”

“你的刺对我无用。”他说着,微微笑了出来。

他笑得那么好看,如同四月春风,可他越是温柔美丽,越让离离觉得心口堵塞住一样难受。

她转过身,奔上楼梯,不愿意再看见他。

就在她奔到楼梯最上面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传来的声响。

她惊骇地回头,看见走到门口的蔚清宁,抬起手,向着屋内的鱼缸随手劈去。

轰的一声,鱼缸应声而碎,水和玻璃同时倾泻到地上,五颜六色的雨花石和鱼,全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蓝色的鱼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离离呆呆地站在楼梯上,睁大眼睛,看着蔚清宁。

这个漂亮无比的少年,该温柔时,对她无比温柔;该可爱时,又非常可爱;该保护她时,强悍得让她闭着眼都能安心……

可,她从来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冷酷残忍的一面。

他身上干干净净,一点水珠都没沾上。淡淡地扫了正在挣扎的鱼一眼,他抬头看她,说:“离离,我觉得自己,真不开心。”

离离忽然觉得心里涌起深深的恐惧来,她冲下来捧起那条鱼,手忙脚乱地放进花瓶中。

直到看到它恢复了,在鱼缸中又渐渐地游起来,她才扑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中,直到觉得自己的气都透不过来了,才慢慢地翻身坐起来,呆呆地坐了好久。

“咚,咚,咚……”窗户外面忽然传来奇怪的敲击声。

离离迟疑好久,才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看,嘉南正挂在阳台栏杆外面,用一支冻成冰的花枝敲她的玻璃,一看见她开窗,他露出一口白牙齿,朝她笑得灿烂无比:“离离,我来救你了!”

离离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让他跳进来,问:“你干嘛?”

“我从楚沁承那里打听到的,他说蔚清宁把你关起来了!哈哈,这个八卦男,有时候真的很有用!”

离离默默地看着他,皱起眉:“蔚清宁家里设了结界,你一进来他就觉察了吧。”

“不会的,这个给你一颗,神农的药,能隐藏行迹的。”他把通明草从瓶子里倒出来,给她一颗,然后说:“我们快跑吧。”

离离捏着那颗药丸看了看,问:“跑出去之后呢?”

“去找伏羲啊,我和你一起去。”他顺理成章地说。

“你不许去,太危险了。”离离说着,站起来拉着他匆匆从门口出去。

花园里一片安静,雪后的小径,有个大叔在扫地,看见她还打了个招呼:“离离,和嘉南少爷一起出去玩啊?”

“对……对啊……”她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门口停着嘉南家的车,他们上了车,司机立即发动车子,狂奔逃离。

嘉南不停地转头看后面,直到好久才放心,拍拍胸口说:“唉,蔚清宁真是的,他要是真的关心你,就陪你一起去刺杀伏羲嘛,干嘛要把你关在家里。”

“他也是担心我出事……”离离低声说着,想想又问,“我们去哪里?”

嘉南一脸烦恼:“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伏羲到底在哪里,你说我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离离茫然若失,良久,才说:“或许……或许齐澄寒会知道也不一定。”

“嗯,那么去明月姐姐家里吧。”

话音未落,他们所乘坐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嘉南和她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在前排的座位上。

嘉南痛得龇牙咧嘴,摸着自己的额头正要问司机怎么回事,猛然间却看见车子的面前,一个人漂浮在空中,无声无息。

蔚清宁。

他在车子之前,轻若无物地悬浮着,可车子却像是顶上了千斤重闸,一步也无法挪动,无论司机怎么踩油门,都是白费,轮胎空转,无法前进。

嘉南一咬牙,干脆打开车门跳下车,冲着蔚清宁大喊:“蔚清宁,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离开的?”

蔚清宁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吃了通灵草我就没办法觉察了?她的灵力一下子消失了,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查看?”

“可……可是我们灵力都消失了,你难道还能用你的苍穹之痕?”

“因为刘叔刚好在门口扫地,他看到你们的车子朝这个方向开的。”

嘉南差点倒地不起:“原来如此!”

离离下了车,挡在嘉南面前正视他:“蔚清宁,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会被伏羲伤害,但请你不要再阻拦我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去完成,即使是你反对,也没有用。”

“我不反对。”浮在空中,如同一朵正在冉冉上升的孤云的蔚清宁,慢慢地说,“我根本就,不允许。”

嘉南大声说:“蔚清宁,难怪离离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要奋不顾身地陪她一起去刺杀伏羲啊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喜欢离离,你就要始终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的决定,帮助她挽回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

蔚清宁冷笑:“帮助她挽回什么?挽回柯以律?”

嘉南理直气壮的话顿时卡住了,良久,才说:“那……那至少,你要成全离离幸福是不是……”

“很抱歉,我不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你们找错人了。”他说着,如长虹贯日,向着离离扑去,一把抓住了离离的手腕。

离离的手一翻,辟异剑向他的手掌刺去。

她其实明知道自己不是蔚清宁的对手,所以一上来就是这样的狠手。

蔚清宁在瞬间放开她的手,纵身在空中如羽毛一样飘飞了出去,姿势极其优美,看似缓慢,却堪堪避开她的剑光,然后,在间不容发之际,再一次回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嘉南在后面,见离离挣脱不开蔚清宁的束缚,立即冲了上来,扒住他的手:“蔚清宁,你太自私了,让离离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好吗?”

蔚清宁冷冷地问:“嘉南,你让她去送死,又有什么好?”

“如果真的会死的话,我陪着离离姐一起死!”他毫无畏惧,决绝地说。

蔚清宁冷笑着,头也不回地顾自拉着离离离开。

离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一阵温热的力量传了上来,全身的力量几乎都消失了,整个人软软的,再也无力反抗。

只剩下身后嘉南大喊:“蔚清宁你这个大坏蛋,你这个大混蛋……”

被丢在沙发上的离离,在昏昏沉沉之中,却依然如同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睁大无神的眼睛,瞪着面前的蔚清宁。

蔚清宁无可奈何,俯身凝视着她的双眼,轻声说:“离离,你先睡一会儿吧……或许,睡醒了,就会好一点……”

他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一般,让本来就已经昏昏沉沉的离离,再也无力挣扎反抗他,慢慢地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全身毫无力气,睡了过去。

蔚清宁松了口气,直起身,站在她面前看了她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将她抱起来,帮她脱掉鞋子和外套,在床上睡下。

坐在她床边,听着她均匀平静的呼吸好久,蔚清宁才终于放下了心,走到旁边去倒了杯水,端起来,凑到唇边。

“爸爸……妈妈……小合……”

耳边,忽然响起离离的呓语声。

他端着水杯,转头看她。

她在睡梦中,轻轻地叫着自己的亲人,忽然之间,眼泪从紧闭的睫毛下滚落,扑簌簌地落在枕头上。

可是,因为无法从他给她的睡眠中挣脱,所以她依旧还在沉睡,只是神情痛苦悲哀,深陷在昏沉之中。

“……对不起……柯以纾……”她声音模糊,实在听不出在说什么,蔚清宁怔怔地站了良久,终于,听到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柯以律……”

柯以律。

她在梦里叫他的名字,语气这么温柔,甚至连神情,都带着一种,他从来未曾见过的温柔与依恋,在这一瞬间,她的梦境笼罩在四月的江南春雨杏花之中,外面所有的风雨忧愁,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蔚清宁怔怔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杯子无声无息地滑落,倾倒在地毯上,纯白的羊毛毯上,顿时出现了一摊湿漉漉的痕迹。

他没有去捡起那个杯子,他任由它躺在那里,只觉得这么久以来费尽的心机全都落空,自己疲惫极了,只能转过身,慢慢地在旁边坐下。

黄昏已经来临,太阳在云层之下,隐隐沉没,浮在窗外的所有冰雪,都染着玫瑰红的颜色,像锦缎一样浮在艳紫色的天空中。

她还在沉睡着,蒙在黄昏的金色斜晖中,容颜一片灿烂金黄。

要是能和冻在冰雪中的花朵一样,永远无知无觉,说不定反而是好事吧。

她终于停止了梦呓,重新陷入昏睡,而他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看着太阳落下去,天色越黑,世界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银白色,那是初升的月光遍照在积雪上,让它也变得明亮耀眼起来。

他慢慢走到她的床边,在外面的雪色天光中,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她安安静静,呼吸细微,蜷缩在被子里,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紧皱着眉头。

在他身边,她似乎,连在梦里都不开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凝视着她,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千万年之前,窗外这轮明月的光辉,也曾经这样冷淡地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当时为了迫使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曾经毁灭星辰无数。漫天的流星,就像天空坠泪,纷落在世界尽头,整个大地动荡不已。

那个时候世界还荒凉,天地震荡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青鸾、丹凤、玄鹤惊飞不已,昆仑山上烟云飘渺,琉璃与玉石筑成的神宫毁于一旦,被撕裂的大地沧海桑田,世间一切,面目皆非。

直到现在,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依然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蔚清宁回想着久远的往事,一抬头,却透过玻璃看见窗外,暗夜之中,冷月旁边,忽然有大片的流星坠落下来。

居然又是一次,星落如雨。

他沉默不语,看着满天的星星在天空里划出耀眼轨迹,流逝在黑暗中。整个天空,全都是流星,远近不分,那么明亮,像泪痕一样一闪即逝,不像星星,倒像整个苍穹都在流泪。

似乎连上天也知道,他们再没有缘分了。

蔚清宁坐在沉睡的离离身边,看着一天陨落的星星,远在千万光年之外的大变故,在人类的世界里,这遥远的惊心动魄没有一点声音。

坠落,不留一点痕迹,无论曾经有过怎么样的光和热。

头也不回地,和天空离别,只剩下一瞬间的灿烂。

他慢慢地转头,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离离的脸上。

离离……

离开的离,离别的离。

她曾经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离别叠加着离别。柯以律安慰她说,吴离离的意思,是没有离别。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如今只剩下他,还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

她出生的时候,他隐在半空中看着小小的、粉嫩一团的她。当时她的父母抱着她,欣喜地给她取名字。他的父亲要取一个有诗意点的,母亲发现自己唯一还会背的一首诗是“离离原上草”,于是,她便有了一个青草茂盛的名字。

事实上,她也真的长成了一棵青青小草,普通,不起眼,到处皆是,却生机勃勃。他注视着她,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长成和自己所要等待的人越来越不相像的女孩子。

和以前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也曾经很讨厌,很难过,很失望,可是,不知道因为心里哪个地方的驱使,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直守候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为了不让神族和魔族的人察觉她的真实身份,为了保护她的平静生活,他所做的,只是在夜深的时候,在窗外看一看她熟睡的面容。他甚至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和她目光接触过,甚至连和她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也从没有发生过。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危险伤害,他也过分谨慎地克制自己,心里只有一个执着的念头,希望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她生命中的奇迹。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有一个最美丽的邂逅,在某一个黄昏或者是盛夏的午后;在开满鲜花的山坡或者是落叶纷飞的林荫小道;在她欢喜或者悲伤的时候,他们在人群中看见彼此,然后自然而言地,朝对方绽放出微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们就相遇了。

她没有爱上他,她喜欢的人,不是他。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可他是她的,陌生人。

他陪伴着沉睡中的离离,一边想着那些过往,一边静静地坐着。

长夜之中,只有悠长的风声,从窗外缓缓滑过。暗淡天光之下,白色的反光,幽暗地照亮整个世界。

怕窗外的光线太过明亮,离离会睡不安,他站起身,将窗帘拉上。

在一室黑暗中,他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坐了一夜。

一夜,安安静静,其实,也并不长久。

在东方升起鱼肚白的时候,刚刚够他,下一个决心。

他低头,在透过窗帘的隐隐晨曦微光之中,看着离离,看着自己熟悉的,其实也是最不熟悉的人。

他曾经这样看了她几千年,甚至上万年。

她在中了辟异剑之后,沉睡了很久很久,好多个夜里,他觉得孤单,就跑到她身边,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有时候说说话。虽然她不会回应,但是他也觉得幸福,就当她一直在静静地倾听自己。

其实,她活过来之后,他反倒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她有了知觉之后,就会明明白白地让他知道,她不爱他。还不如,一直安安静静地睡着,至少还能让他觉得她是喜欢他的。

然而,很多年前,在昆仑神宫之中,她坐在他的对面,说出的那一句预言,就像一个刻在他魂魄上的烙印,永远无法抹去。

“你可以得到所有一切,心想事成,无往不利;你凌驾于天,掌握整个乾坤,世间一切,无不归属于你一念之间——唯有你最珍视的,永远不可属于你。”

到底,她对他是有怎么样的怨恨,才让她给他定下这样的命运?

她明明知道,他最珍爱的,就是她。

然而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她,一句话决定了所有一切,从此他永生永世,陷于暗黑,与她失之交臂。

在心口的极痛之中,外面的天色,终于渐渐亮了起来。

他在微光中,凝视着她慢慢清晰的容颜,俯下脸,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吧,既然你交给我的命运,锐利如刀锋,那么就让我的血,来领教它的威力吧。”

在沉睡的时候,总觉得,有人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跟她说着话,呢喃一样温柔缠绵。

可是,在她猛然睁开眼,想要看一看自己的身边人时,却发现房间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春日的花朵被冻在冰雪中,粉色与紫色的小花枯萎在花瓶中,她上次看到一半的书,还放在床头,一页也没有翻过。

周围安静无比,耳边是啼鸟的声音,空气中是积雪微微冰凉的气息,沉睡了一夜之后,她觉得全身温暖,舒适无比。

她起来洗了澡,收拾好自己,然后下楼。

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跟她说:“少爷有个东西给你,但他吩咐我们说,一定要让你吃过早餐之后,才能交给你。”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然后站起身,接过佣人递过来的那张纸条。

是蔚清宁的字迹,在白纸之上,黑色的字迹,清隽秀拔,只有两个字。

“静园十六号,伏羲。”

她的目光,定在上面好久,然后转头说:“张妈,我再吃一点。”

刘妈惊喜地问:“今天有精神了?这才好呢!”

离离慢慢地说:“嗯,我今天,肯定要做很多事,要多吃一点。”

餐桌上的小小一盆绿色植物,在洁白的餐厅中,分外显眼。

已经是冬天了,但那小小的叶子,还是嫩绿可爱。

柯以律的目光,在那小植物的上面停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个笑眯眯地捧着它说“因为我觉得你家好冷清”的少女。

像是逃避一样,他把自己的目光移开,落到窗外。光秃秃的枫树站立在窗外,无声无息。

月湖边的房子已经被离离摧毁殆尽,所以他现在,住在枫树林外。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再常常想起那个曾经和他牵手在枫树林中散步的人,也不必看着湛蓝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整个天空。

仿佛想从这种压抑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他转身走出餐厅。

经过客厅时,蓝色的斗鱼在新的水族箱中慢慢地游来游去,趴在玻璃上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以前那个老是给它喂食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他给它投了几只丰年虾进去,看着它兴高采烈地扑上去猛吃的样子,忽然有点羡慕鱼类的无知。

身后有人敲了敲大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韩溟秋,也没在意。

韩溟秋说:“族长让你过去……吴离离,就要到了。”

他“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多给那条鱼丢了几只丰年虾。

“要是……这次我回不来了,麻烦你帮我照顾它。”

韩溟秋看了鱼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他换好衣服出来,看见韩溟秋靠在门上等他。

“走吧。”他淡淡地说。

韩溟秋和他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忽然说:“柯以律,我听说你这次如果能杀了吴离离的话,就能将被女娲夺走的辟异剑收归,不但体内那些刺激曼珠沙华时时发作的剑伤也会痊愈,而且你能真正转为蚩尤……真是要恭喜你,你以后,说不定连上古三神也要忌惮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月湖,伫立了好久。

冬日的湖边,积了雪,那些他和离离牵手走过时的红枫红花,已经当然无存了。只有清澈无比的水中,沉积着很久以前的枯枝,一根根,历历在目,甚至那些枝条,还在随着水流招展,就像树梢随风摆动。

有时候,生和死,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他静默的侧面,韩溟秋终于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说:“柯以律,你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和吴离离在一起的!”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对死亡,一点恐惧也没有。”柯以律停了一停,低声说。

韩溟秋愕然睁大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而他向前走去,踏着昨夜的积雪,头也不回。

他们即将去往,静园1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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