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中的气象常是四季不变的,无论何时山上都覆盖着葱绿茂盛的植被,清晨漫雾,晚霞照人,夜间也总是一副清凉。可山下世俗已经全是秋日的景象,肃杀的秋风卷走了无数黄叶。一身黑衣的长发青年背着一方木匣走在镇上的青石路中,他随手丢了两个铜钱给路边乞讨的脏孩儿。
乞讨的孩子被铜钱落地的清脆响声惊醒,轻轻抹了一把脸,捡起铜钱不敢抬头。
“想吃些好的饭菜吗?”黑衣人问。
小脏孩儿点点头,扒拉了几下盖住脸的头发。
“我的钱银不多去不了最贵的店家,你带我去镇上人最多那一家饭馆,我们一起吃一顿。”
说完,黑衣人一手拉起了小脏孩儿,两人便一块朝着熙攘的人群里走。小脏孩儿没见过这个外乡人,但他腰间的葫芦却很好看,小脏孩儿忍不住摸了一下,那人也没有生气。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饭馆。店里的伙计看见一身邋遢的小孩原本是不想招待的,可小孩身边的人却透着不平凡的气势,像是个人物。伙计哈着腰将他们俩领到角落边一方干净的桌凳前,又将搭在肩膀上的灰巾取下擦了擦,说:“这位爷你想要点什么?我们这虽算不上富丽堂皇,可鹰狗蛇羊肉样样都有,需要上些来尝尝吗?”
黑衣人不着急点单,反而问了问身边的小脏孩儿想吃什么。小脏孩儿也没回答,扭着身子费力站在长凳上,贴近黑衣人的耳边小声说着话。
随即黑衣人便朝着店伙计说:“你那些野味香肉都不用上,来个烧鸡来个蹄髈就够了。”
店伙计哈着腰点点头,又指了指黑衣人腰间的葫芦,说:“需要在来点酒水吗?”
黑衣人摆摆手,嘱咐快些上菜后,店伙计便吆喝着退走了。
这家饭馆装修简单,可生意却格外的好。来往的客商会在这样的店里休整;自诩侠士执着刀剑的人也在这落脚;甚至还有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这里招揽生意。
没一会,烧鸡和蹄髈就端上了桌,小脏孩儿饿得厉害什么也不顾的就伸手抓来吃,黑衣男子则拿着一双筷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孩,眼里柔和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正大快朵颐的小乞丐。
周围的人肆意喧闹,谈天说地,讲述着各种见闻。
“这位爷的刀生得好威武,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中意的小娘子陪伴……”
“吓唬人的玩意罢了,生意人还是要多些防范的。”
“这位兄弟大可放心,这里是浩山府的管辖,一众奔雷军保着地方太平,不然这位小娘子敢这般不要脸皮到饭馆来揽客?”
“小混球不把姐姐放眼里了!快些滚……”
……
……
“你可知道浩山府主帅雷千军力能扛鼎又学富五车,是个孔武有力的将帅。”
“听闻他早年是个文武状元郎,领着俸禄。可一直看不惯一些**的行径,立了几次大功后就辞去官职,设立了浩山府。不仅护卫地方百姓,每年还向朝廷供奉。官府也就此默认其存在,双方相处融洽。”
“雷帅三位麟儿也一个比一个出众!长子雷震听说已经有雷帅七成功力;次子雷恸醉心兵书奇谋;三子雷鸣送去了玄天门学仙道……”
……
……
“听说在浩山府地界有一出怪异森林,常年浓雾弥漫,每月十五半夜还有虎啸声从林中传出。”
“我也听过,那虎啸声骇人的很,家养的牲口听到那声音全都怕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且随着虎啸传出,还伴有疾风,阴寒湿冷……”
“听闻一月前有四枚流星划过天际,落到了那怪林里!一枚在白天,三枚在夜里……”
“这人喝酒喝糊涂了,白天哪来的流星,哈哈哈”
“哈哈哈,是、是、是,白天哪会有流星,是我喝醉了。”
……
……
饭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每一桌都胡天海地的侃大山,形形色色的人度过这每一天的平凡。
角落边的座位上,一个邋遢的孩童独自坐着吃得正香。店伙计走上前,大声呵斥:“小孩儿,你家大人呢,该不会已经逃单了吧,把你给卖了也抵不了桌上的两道菜!”
小脏孩儿没有正眼瞧店伙计,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说:“那可不是我家大人,他叫墨麟,他说要先走一步寻他的朋友去。”
小脏孩儿说着朝店伙计仍去了一块银锭,接着说:“再来三只烧鸡,带走。”
一片浓雾中,仿佛天地都蒙上了一层白色。一棵棵叫不出名字的粗壮树木鳞次栉比,配合着伸长的枝桠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更像是一个个站立的妖怪正张牙舞爪的恫吓着擅自闯进树林的人。
浓雾里,一行人正在缓慢的移动。最前面的人一身红衣,脸上白净却有着不一般的英气;其后的是一名身穿劲装的男子,他的背上正背着一名身穿军袍但不省人事的大汉;最后的一人一身青衣,但上面用金线刺了些锦绣,他手里握紧了一柄铜钱系成的宝剑警戒着后方。除了昏迷不醒的大汉外,三名年轻人眼中都覆上了一层白色像是得了眼疾,而且脸上全是疲惫的神态,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刀敬涵,我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就是十五,你能找到那该死的洞窟吗?”手拿铜钱宝剑走在最后的人大声的呼喊,生怕前面的人听不见。
穿红衣的人回答:“甘如意,你跟着就好,这么大声是怕有谁听不见吗?”
背着大汉的的年轻人皱着眉,也开口说:“这次是雷鸣连累二位了……”
“不要紧的,今天就是十五,只要找到那个洞窟,我们就有机会逃离这片森林。”甘如意的白色眼睛朝着一边看,言语中尽量安慰着雷鸣,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又说:“有赤科第一的刀敬涵带队,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甘如意你这人废话真是多!”刀敬涵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但甘如意的话的确让他平静了些许,又说:“我们现在眼瞎了,我只能凭声音辩位,你最好给我少说点话!”
甘如意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要是现在能喝上一口小六子酿的果儿酒,怕是什么郁结都会抛之脑后吧……”
之后,一行人便不再说话,刀敬涵尽力听着周围的声音。他每靠近一颗树都用手在上面反复摸索,原本白净的手上已经全是细小的伤痕。
就在一片寂静的时候,一阵野兽的低吼传来。三人的神色立马变得凝重,紧接着几人靠在一起。刀敬涵双手掐成剑指,架在身前,对着身边的人说:“是虎祟,收紧心神,不要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