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联欢会前一天,高三七班教室。
柳依依光着脚站在椅子上,用手把春联在墙上按住,对站在一旁温笃行道:
“把透明胶带递给我!”
“好嘞!”
在旁边待命的温笃行听到柳依依的指示之后,赶紧将透明胶带和剪刀双手奉上。
柳依依贴好春联的上半部分后,就把透明胶带和剪刀递给了温笃行,并指着春联的底部,笑道:
“来,搭把手。”
温笃行马上从柳依依手里接过透明胶带和剪刀把下面的部分也严丝合缝地在墙上贴好。
柳依依从椅子上跳下来,用脚勾住地上的鞋,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边由衷感慨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写软笔书法。”
温笃行微微抬起下巴,显得十分得意,他半开玩笑地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年轻时和柯南一起在夏威夷拜师学的。当时我对远程射击和开直升机不感兴趣,所以就学了毛笔字和水墨画。”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柳依依白了温笃行一眼,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温笃行的脑门,皱着眉调侃道:
“你这字儿写得这么寒碜,也好意思说?而且你咋还一言不合就突破次元壁呢……”
“笃行,如果你贴完春联儿了就来帮我挂一下彩带吧!”
朱龙治双手捧着天花板彩带走到门口,对温笃行道。
还没等温笃行回应,朱龙治就看到了门框两边春联上的字。
上联:
“百园春风皆巾帼”
下联:
“万里江山是英雄”
横批:
“谁与争锋”
朱龙治盯着春联,细细琢磨了一番,然后才道:
“这春联儿对的倒是不错,就是字写得像狗爬的一样,实在是有碍观瞻。你们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温笃行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那副春联,毫无底气地提醒朱龙治道。
“今年的春联儿是我写的……”
“那就难怪了。”
朱龙治方才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别骂了,别骂了。”
温笃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低下眼皮,声若细蚊地阻止道:
“无意冒犯,不喜勿喷!”
“哈哈,没事儿。”
朱龙治捧着手里的彩带,转身往教室里走,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春联儿这种东西,聊胜于无嘛……”
望着朱龙治离去的背影,温笃行一撇嘴,泄气道:
“累了,感觉不会再爱了。”
“好了,人家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温笃行朝柳依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气愤地说:
“你够了!That’s enough!”
“反正春联儿已经贴完了,咱也没必要在外头干站着了。”
柳依依说着,朝温笃行一挥手,道:
“走,跟我进屋儿!”
“吾疑汝驱车且飙之,奈何吾无据以示众,任其车轱辘轧于吾脸之上,甚痛!”
温笃行说着,用两手小心翼翼地护住胸部,一脸警惕地盯着柳依依,那眼神好像生怕柳依依要对他进行非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耗子尾汁!”
“你才好自为之呢!你脑子里整天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依依马上回击道。
温笃行被柳依依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态度马上就软了下来:
“不,我指定是不行了……”
温笃行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柳依依回了教室。
见温笃行进了教室,朱龙治立刻笑呵呵地迎来上来,以惊喜的语气道:
“你复活啦!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别这样……”
温笃行皱起眉头苦笑了一下,问道:
“咱们开始布置天花板彩带吧。”
“刚才我和彼得已经布置完了。”
朱龙治说着,指了指讲台桌上七八只干瘪的气球,道:
“刚才彼得还有几只气球没来得及吹,我看你平时也挺能吹的,就交给你了。”
“你还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温笃行拿起桌上的气球,环顾了一圈,问道:
“咱们班的打气筒在哪儿啊?”
“啊?咱们没有打气筒啊!”
彼得苦笑着挠挠头,道:
“地上的那十几个气球是我刚才一个一个吹起来的……”
温笃行两只手紧捏着气球,哭笑不得地说:
“都说你们俄国人能徒手斗熊,今儿个我算是长见识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笃行才吹起来第一个气球,他拿着气球,来到柳依依身边,恳求道:
“我不太会系气球,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柳依依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气球,不到二十秒,柳依依就将一个系得结结实实的气球还给了温笃行。温笃行接过气球的时候,柳依依还顺便开了个玩笑,道:
“给我二十秒,还你一个奇迹的大气球。”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来自俄罗斯的彼得挠挠头,不大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句话是沙俄时代后期的改革家斯托雷平的话,原话应该是’给我二十年的时间,俄罗斯会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不过他在说完这句话的两年后就遇刺身亡了。”
温笃行扭头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彼得解释了几句后,他转过身来,朝柳依依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道:
“谢谢你,乘风破浪的姐姐!”
“不客气!一败涂地的弟弟!”
柳依依说着,还开玩笑地伸手,假意要摸温笃行的头,被温笃行很轻易地闪了过去。
温笃行在躲闪的时候,肚子上的赘肉随着温笃行晃动的腰部而一起摇摆,场面十分滑稽。尽管如此,温笃行还是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跟柳依依得意地炫耀道:
“这就是我的秘技——反复横跳!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好家伙,我感觉你这速度能灭火!Why are you so diao?秀、天秀、蒂花之秀、造化钟神秀、坂本都没你秀……”
柳依依捂着嘴,全身微微颤抖地开玩笑道。
然而,乐天派的温笃行一如往常,对柳依依的调侃毫不在意,反而继续乐此不疲地展示着自己不露肚皮的肚皮舞。
过了一会儿,柳依依突然失控般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这画面太美,我没眼看了!我要洗眼睛!”
此举惹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头的任务,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柳依依。
“洗洗更健康!”
还没意识到柳依依有多丢人的温笃行适时地在柳依依的话后面接了一个广告梗。
玩笑过后,温笃行话锋一转,夸赞道:
“但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系气球这么高难度的工艺!”
柳依依轻轻擦拭了眼角笑出的眼泪,道:
“如果你将来有机会连扎几年辫子,比如脏辫什么的,你就会知道了,系气球对于一个已经自力更生扎了五年辫子的人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学到了,学到了!”
温笃行举着气球,笑眯眯地说。
过了没一会儿,温笃行又拿着一个刚吹起来的气球,任性地举到柳依依面前,对她道: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咱索性搞个流水线生产得了!”
“拉倒吧……”
柳依依一边低头系气球一边抱怨道:
“有你跑来跑去这功夫,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且还比他温笃行叔叔更能打。”
两句话的功夫,柳依依就将系好的气球放到温笃行的手中,问他道:
“学会了吗?”
“学废了!”
温笃行还沉浸在开玩笑的快乐当中。
后来,因为温笃行的气球吹得太慢了,朱龙治和彼得只好在做完手头的工作之后,围在一起加班加点地帮温笃行系气球。
温笃行系了几个气球之后,便按捺不住躁动的心,问朱龙治和彼得:
“哎,你们说,我今年要不要再出个节目?”
彼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委婉地劝道:
“我有时候觉得,比起华夏人,你更像是一个日本人,生得光荣,死得伟大,热衷于在短暂的绚烂后凋零,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我们看……”
朱龙治则没有停下手里的任务,他有些失去了耐心,便直截了当地问:
“您今年又想毁哪首曲子?”
温笃行也不客气,直接用歌声回答了朱龙治的疑问:
“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
朱龙治赶紧拦下来,哭笑不得地问:
“我说停停,什么歌儿啊这都是?”
温笃行一脸茫然地挠挠头,回答道:
“赵传的《我终于失去了你》啊。”
朱龙治拍拍脑袋,无奈地指出来道:
“您听这歌儿新年唱靠谱儿吗?”
“哦,您的意思是这歌儿太老了,怕大家听不惯。那咱换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温笃行一言不合就又唱了起来。
朱龙治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好嘛,大过年的您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还不喜欢?行,咱来个刘欢的《从头再来》!谈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新年新气象嘛对不对!”
温笃行唱着唱着,唱出了一丝得意。
朱龙治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指责温笃行道:
“对什么啊对!高三联欢会你唱这个,这不相当于在高考第一天考点儿外发复读传单吗?你看看你这干的都是人事儿吗!”
思考片刻之后,温笃行很快又灵光乍现道:
“你等会儿,我捋捋思路……啊,这个好,听上去就很幸福,听着啊!死神也望而却步,幸福之花处处开遍……”
“豁!这不是《爱的奉献》吗!韦唯的歌儿,这都一杆子杵到八十年代去了!”
朱龙治将手臂往前一伸,连语气都变得夸张起来。
“没想到你还挺清楚的!”
温笃行颇为赞赏地点点头,道。
朱龙治被噎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回道:
“是,您谬赞了。”
见朱龙治没有调侃自己,温笃行的语气变得更加嚣张起来:
“这首歌儿1989年春节联欢晚会唱过,就问你合不合适!啊?合不合适!”
朱龙治见苗头不对,赶紧摆摆手,要求道:
“您这怀得是谁的旧啊?三十多年前,咱老师都还没断奶呢!不行,换一个!”
温笃行大手一挥,明目张胆地打起了擦边球:
“那咱怀个更好的啊,现在这个不要了!”
“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朱龙治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笃行突然一拍手,笑道:
“哎,我有了!”
“呦,几个月了?”
朱龙治顺着温笃行的思路,调侃道。
“你别打岔!我是说我想起来一首歌儿,大家一准儿都听过!”
说着,温笃行干脆直接唱了出来:
“炽热的心在跳动,祈祷和平降临!”
朱龙治开玩笑道:
“赵传、朴树、刘欢他们已经报警了啊!伏拉伏和迪迦奥特曼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温笃行这次不仅没有接住朱龙治的玩笑,反而调侃道:
“哎,你似乎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朱龙治见状,继续抱怨道:
“你就不能整点儿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新潮歌曲吗?”
一听这话,温笃行瞬间来了精神:
“新潮歌曲?有啊!辣妹儿!辣妹儿!法克儿!法克儿!我已迷杀门口的老头,hop。一起上帮老爷拔毛,hop。一缸奶我通通吸干,比利的妈妈老壁灯!”
就在温笃行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的时候,朱龙治死死地抓住温笃行的肩膀,以桀骜不驯的语气挑衅道:
“You like that ha? Like embarrass me ha?”
面对朱龙治突如其来的刁难,温笃行却用销魂的语气回应道:
“That’s good! Don’t stop! I am coming!”
朱龙治见状,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连忙道:
“这段儿掐了别播啊!要不都过不了审了!”
然后,朱龙治仍坚持不懈地调侃温笃行道:
“您把美国Gay片演员比利海灵顿和保加利亚妖王硬是给窜弄到一块儿去,还真应了那副对联’看美国比利摔跤,赏资本主义大雕。听保加利亚妖王,做大同主义基佬。’这也太新潮了吧?有点儿潮过了,都泡烂了快!”
温笃行用朗诵般抑扬顿挫的语气恳求道:
“哦,我的老baby,看在JOJO的份儿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朱龙治伸出一根手指,煞有其事地威胁道:
“再给您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啊!你要是敢唱印度神曲《多冷的隆冬,我在东北玩儿泥巴》,我可马上给你轰到边疆报效祖国去啊!”
“那不会的,我这次挑的是一首粤语歌儿。”
说完,温笃行还自信地拍了一下胸脯,接着又连着咳嗽了几声。
朱龙治抱着胸,强打着精神说:
“行,唱着听听吧。”
温笃行见朱龙治松口了,便眯起眼睛,沉醉其中: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
朱龙治一下打断了温笃行的歌声,毫不留情的调侃道:
“Beyond的《光辉岁月》都出来了……你是要去给南非人民开联欢会吗?”
“你俩要是再不干活儿,我就该给你们开追悼会了!”
柳依依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现在温笃行和朱龙治面前,不禁令两人寒毛倒竖,赶紧加快了手底下干活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