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赌坊门口开始,这些都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脑袋里的画面。
少年有一手下,名叫秦百川。当初得知了秦风的计划后,少年便派出了秦百川做只黄雀,捕林翘之消息在后。也就是那时候,秦百川就在盯着林翘几人,留意他们的计划,不时传信给少年。
信件就停在林翘得意洋洋的面容上戛然而终,到现在已经将近半月,秦百川再无消息,生死不知。
孟合也是少年手下的一员,他奉命出去办事,回来时顺便回了秦府一趟,临离开时被秦风叫住了,秦风让他把少年带来,却并未交代有什么事。
孟合性格一贯有些懒散不羁,懒走寻常路,回了少年的宅院去向少年汇报任务,这次竟是打算从窗户翻进来,不料刚顶开窗框探进脑袋,就与坐在浴桶里的少年四目相对。
雾气缭绕,屋内的摆设都在水雾的遮掩下变得隐隐绰绰,少年平日稍显冷清的双眸也多了温度。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只是那红唇乌发,就让他更添了几分绝色。
孟合心想,我家主子真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风流倜傥,相貌堂堂……个屁啊!这小祖宗怎么在洗澡呢啊!
少年看向从窗子外伸进来的脑袋,表情逐渐暴躁。
“要不主子,你先把衣服穿上?”
“滚!”
“哎!”
好心情全被毁了,平复了一下呼吸,少年穿好了衣服,扬声喊孟合进来。
孟合自外面进来,老老实实地走了门,只是恨不得将脑袋藏进肩膀,瑟缩得像只鹌鹑。
少年满脸黑云,但看着他这些日子来回奔走操劳,眼下都攒了厚厚一层黑眼圈,终究是没说什么。
孟合将这几天外边递过来的消息悉数讲给了少年。
主办今年试英大会的敛阳派财大气粗,包下了整座梵顶山,正在广修庙宇楼阁,许多名门重派都接了他们的帖子,甚至连久未出山的姆阳九寨都放出消息确认参加今年的试英大会,真可谓是规模盛大。
值风门上月遭了清洗,门徒折损众多,风头尽数敛了,势力大不如前,前几日刚换了掌门。
季秋已经到了河阳,隐了名姓开了间客栈,暂时还没有找到牵牛人的线索。
……
少年将消息林林总总地听完,点了点头,随后又蹙眉了眉,追问孟合有没有秦百川的消息;孟合也是满脸低落,回说没有。
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少年摆摆手,叫孟合无事便出去吧。
孟合本已经抱拳告辞了,退了两步,这才想起来,说了今天在秦府的事儿。
一听到秦府和秦风,少年的脸色愈发难看,再联系到秦百川的失踪,他有些猜不准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只是这个人,他实在不愿意见,便推说今天有事,明天再去。
翌日,晋阳城内,烈日当空。秦府,秦风与夫人正在商讨儿子的婚事。
“阿枝这孩子,我看就挺不错的。长得好,心思全,嘴也甜,会讨人喜欢;又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秦风抿了口茶,然后放下杯子,抬眼看了看夫人,缓缓说道。
他口中的阿枝是夫人玉葳的侄女,是她大哥的长女,大名玉凛枝,今年十六。
玉葳有些诧异。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因而晚嫁之风盛行。玉凛枝今年十六,其实还不急着成婚。只是玉葳知晓娘家的父兄都是如何的为人,是以对秦风的话并不感到意外。玉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如今的“北疆半面”,这其中的原因,她比谁都要清楚。
玉葳接过秦风放下的杯子,递给丫鬟,随口说:“阿枝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自小被家里宠坏了,爱使小性儿。偏偏,展墨也是个有主意的臭脸小子,假如阿枝真的嫁给了展墨,铁定是谁也不服谁,以后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子呢。”
“哼,没见谁过日子能不吵架的,有点磕磕绊绊,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再说了,“秦风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就要阿枝的脾气,才镇得住那个孽子!省得他整日无法无天,当真以为青天老大他老二了!”
玉葳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个丈夫,她与她一起生活了六年了,他是个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他打了什么主意,她会不知道吗?不过是他自己已经无法再有孩子了,又拿捏不住原配生的展墨,便想给他找个媳妇,早早地生下个孙子,抱到自己身前抚养。到时自己后继有人,这儿子是任凭他闹翻天也不管,还是干脆除了永诀后患,也就全看他意愿了,对他都没有什么损失。
她自己这一辈子是已经折在秦风身上了,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侄女摊上这样一个公爹,再过一遍自己的日子。
她想了想,刚要开口再说话,眼见有人穿过了院门,正朝这边走来,连忙咽下了话茬。
来人穿了一件绛红色的圆领袍,踩着一双黑色皂靴,满头的黑发用一条深蓝色的发带束了起来,一副少年侠客惯常的打扮,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胸前绣了把剑,腰间别了把刀,看起来倒是分外嚣张。
而若是与他的脸和着看的话,则又是另一番形容:高鼻,上下嘴唇抿着,看着有些凉薄。眉眼细长,斜飞入鬓,与秦风的长相有三分相似。只是较之秦风,少年的身形更加修长挺拔,稍显瘦弱。
秦风夫妇此时正坐在抚松园内的亭子里,远远地看到少年大步流星地往这边来。五月末的阳光透过松林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只滤下一些细细碎碎的闪光,不时跳跃在少年人的面庞之上。
仔细一看,他的眼珠黑白分明,眼角十分锐气,此时正闪着略带冷意的光;嘴唇并不薄,下唇略厚,上唇含珠,但唇峰分明,嘴角也略微尖削,倒是中和了厚唇带来的憨意,反而有种别样而生动的性感。
他径直走到秦风夫妇面前,也并未进这亭子,在亭子外侧向二人问了礼就站在了那里。
这少年,正是昨日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