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碧瓦,纸醉金迷。舞厅彻夜不眠,此时歌星白露低沉沙哑的嗓音隐隐约约地传到后台。
“听听,她又在那卖弄风骚了。”
刚来香舍丽的一个小舞女一边拨弄着演出服一边咬牙嘲讽。
“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红遍沪上的白小姐呢?如今这儿可不是她的天下了。”
另一个年岁相仿的舞女连连附和,不时地把眼神往一旁瞥似有所指。
可惜是对瞎子抛了眉眼,容卿专注地对镜贴着鬓角,压根没打算理这两只小丑。
香舍丽是沪上有名的歌舞厅,一般略有姿色的女子只能充充伴舞,这里签的歌手大多是当红的电影明星,像容卿这样的豪门小姐跟她们格格不入。
她并不唱歌,每晚只唱一场曲,唱完便走。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阔少爷老爷们也都巴巴派人地将礼物送到后台来,只为博美人一笑。
刚描完妆,服务生就进来通报:“容小姐,该你上场了。”
他恭敬地立在一旁,并不敢抬头,许是畏惧容卿身后的一行保镖。
当然,容卿亦无兴趣理他,径自去了前台。
灯光由暗变亮,台中央的绝美女人虽被妆容掩盖了面貌,却难遮住动人的身段,其一动一静皆让人不住怜惜。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杜丽娘游园惊叹,似把在场的人魂儿都拉走了。大家沉浸在这婉转悠远的词曲里,时不时品一口红酒聊以慰藉。
一曲中断,那个胆小懦弱的服务生莽莽撞撞地跑到了前厅,找到坐在前排的老板,侧耳向他禀报事情。
章老板听了也是一惊,竟不顾在场的气氛叫了出来:“什么?快带我去看看!”说完,便由服务生领着跑去了后台。
随着后台惊呼声、议论声的放大,原本安静听戏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听说里面死人了!”
“是真的,刚刚李老板想到化妆间去看白露姑娘,发现她横死在试衣间里了!太惨了!”
“这怎么可能?白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可人?哪个会恨她?”一些白露的影迷坚定维护着女神的形象。
“你晓得什么,这些个女明星整日跟太太们抢丈夫。谁知道白露遭了哪个的恨。侬晓得不啦?”
……
终究是唱不下去了,容卿缓缓抚了抚鬓发,睨着台下皱眉。
她一边拆头上的发片,一边朝后台走去。拨开堵在门口的杂人,白露的尸体赫赫然躺在地上,明显是有过奋力挣扎的,最注意形象的她连头发都散了。
章老板见容卿进来了,忙走到她跟前:“容卿啊,这场面太乱了。你快收拾收拾回去吧,杜老板的车已经停在外面许久了。”
章老板可不敢得罪容氏长女兼杜若笙正牌女友,谄媚地想要亲自送她到门口。
两人正要朝门外走去,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男人正负手于后,倚在将前后厅隔开的小廊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哟!你小子舍得从英国回来啦!”章老板惊喜地上前拍打着男人的肩。
男人并不答话,而是讥笑道:“你这舞厅是越来越乱了,一回来就听说死了人。怎么不见你有一点担忧?你莫不就是那强奸未遂怒而杀人的登徒子?”
章老板哪禁得起这般调戏,忙压低声音:“可不能乱说,虽说白露名气大不如前,可在沪上好歹还有些支持者。这要是传出去,我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你怎么就一点没变呢?”
容卿沉默地在一旁等了约一刻,见两人没有停下来的预兆便想着先行一步。可天不遂人愿,眼前这瘟神好死不死地提起了她。
“这就是容小姐?果然当的起倾城貌。”顾辰语气不明地道。
容卿有意避开他的视线。“公子说笑了,我平凡之姿,不当谬赞。”
章老板忙跟顾辰道了声抱歉。“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这位是容氏纱业的容大小姐,她的男朋友杜老板正在外面等她呢。这位是顾公子,你们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容小姐出去,我们两改日再聚。”
容卿都没有接话,低头走出了香舍丽。
保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