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间,似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额间的碎发,一缕一缕、极致缠绵。
容卿不堪忍受这撩人的冰凉,挣扎着想要冲破被汗水沾湿的眼睫。
“你醒了,头还疼吗?”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眼前这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脸不是顾辰又是谁?
容卿怔怔地凝着他,一直到家庭医生为她检查完又离去,房间里才真正只剩他们二人。
她逐渐回忆起昨夜的种种,猜想自己应是被什么人打晕了。
心中的隐秘和惊惧使得容卿望着顾辰的眼神变得戒备,她尽量镇定地开口:“劳顾少费心,一夜未归,家父定然担心难眠,我就不叨扰您了。”
这句话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两人的面色骤冷。
顾辰也不顾荣卿躲闪的动作,一下子攥紧女人纤细白皙的手,神色难辨地道:“你倒是个二十四孝好女儿,只是不知道你那父亲领不领情。如果容伯父知道你在我床上躺了两夜,会不会气得脸绿呢?”
“不用你管。”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失了平时的矜持与风度。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被打败了,他哀怨又无奈。
“向我服个软有这么难?”
面对一个出色男人炽烈直接的视线,容卿落荒而逃。
她一阵风似的掀开被子下床,还没站稳却发现自己竟然只着了一件男士衬衣。
松垮垮的垂下来,露出一截笔直修长的腿,光滑而白皙。女孩儿的脸“嘭”的爆红,连忙钻回床上。
顾辰也没好到哪去,他逼自己转过身去,一面回忆着昨晚的触感一面撒谎:“张妈换的。这里没有女士的衣服,就拿了我的一件衬衫,等会儿就着人准备来。”
容卿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乱麻,她愤愤地想:说得倒是好听,你这公馆看着女佣也不少呀!非得拿件男士衬衫给我换。
不过这男人倒也说话算话,不出一刻钟下人就拿来了一件新式女装。
......
换好衣服下楼,顾辰正闲适地坐在餐桌上吃着早点。很奇怪,竟不是西式的。
看到容卿下楼,他也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一起。
“对了,顾先生,不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你找到我时周围可有其他人?”
容卿终于开口问了出来。很可惜,顾辰似乎并不想理她,他自顾自地喝着粥。
容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气急地出声:“顾辰!你有听到我的话吗?”
“终于想起我名字啦?”男人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当时就跟个流浪猫一般被丢在香舍里的大门边,我的司机发现了你就求我把你救起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没看见袭击自己的人。“那你有没有看见我带的东西?”
顾辰摇了摇头,仍是一脸云淡风轻。
荣卿暗暗担忧,那些信肯定是被那人带走了。
早餐接近尾声,男人绅士地提出送荣卿回家。
不出意外地,荣卿委婉拒绝:“不劳顾先生费心了,这两日多谢关照。我自己叫车就行。”
话音还未落下,顾辰英俊的脸倏地在眼前放大。
还未来得及躲开,荣卿便清晰地感受到唇上一凉,紧接着下唇便被人用力一吮。
她刚想推开这个无礼的登徒子,可谁知他却早已一闪身站到了旁边。
“容小姐,我还算个正派的男人,送女士回家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一脸兴味地凑近荣卿的耳边,“还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甜。”
“你!”往昔的甜蜜与苦涩涌上心头,荣卿握紧双拳却又无力地垂下,“顾先生你知道我并不单身。”
顾辰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大门走去,两人一直到上车都保持着沉默。
“去哪?”转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淡然的顾少,这让荣卿觉得很陌生。
“杜氏洋行。”
“就这么等不及去找他?”戾气一下子加重,车也猛地发动。他不说话,只冷着脸开车。下车前,顾辰冷静地对荣卿说:“最多两个月,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要做什么?他要对杜氏下手吗,还是容氏?
来到杜氏洋行楼下,容卿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一进门,管事便殷勤地来到荣卿跟前:“容小姐来找老板吗?老板在二楼呢。”也不管荣卿回不回答,他连忙小跑到前头开路。
一步一步踩着厚实的圆梯上楼,杜若笙的身形在光影下逐渐完整,颇有些光怪陆离的意思。
他没有转过身来,却已猜到来找自己的是谁。“来了。”他一面轻轻地敲着木架上的镂空雕花瓷瓶,一面询问,“怎么这样早?”
容卿犹豫着要怎么试探才能既不打草惊蛇,又能套出这人的底细。
“杜老板,信被人拿走了。”她选择直接深入。
敲击声突然停止,度若笙走到她身旁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他的目光中夹杂着审视,似真似假令人捉摸不透。
“我被人打晕了,今早才醒。”
“那你知道是谁袭击的你吗?”
容卿摇了摇头。本来她都已经断定是杜若笙做的,可看他不知情的样子又不像是伪装。
罢了罢了,他们这些混迹十里洋场的人道行又岂是自己可比的。
和杜若笙的谈话可谓是毫无效果,反而还被他牵着鼻子走。
容卿认为这件事她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真相,不论是容家还是杜家在利益面前都不会为了她发声,最终只有她会是牺牲的那个。
要证明自己没杀白露,最好的办法就是摆明自己没有杀人动机,或者说因情杀人不能成立。
要证明这一点只有两条路,一是白露根本不是杜若笙的情人;
二就是自己对杜若笙的感情不至于让她下手。白露已经死了,人们又将他二人的私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第一条路根本走不通,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
可是,如果否认自己和杜若笙的关系那父亲的大事就......真是令人一筹莫展。
想了半天容卿也没能得出一个万全之策,眼见日头接近正午,她索性马上回家向父亲解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