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早上,3队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杨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气急败坏地说:“就是男人不对!有老婆还勾三搭四,有俩臭钱就想姬妾成群,要复辟啊!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声音虽然不大,可气场却充满了整个房间。
卫青坐在她对面,煞有介事地解释道:“你不要一杆子打倒一船人好不好。那个女的也有问题,明知道男的有家室还往上贴,不就是为了钱吗?连自己都能出卖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吵着,快嘴刘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边观战边讨论。
小米先开了口:“我怎么觉得他们俩不管什么事儿都能争论好半天,跟情侣似的。”
三个男人同时惊诧地看着小米,好像她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
快嘴刘尽量压低声音说:“你才看出来,也难怪,年纪小吗,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月前,我看见教授坐在老大对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以老大的脾气哪能让男人靠这么近呀,搁别人早踹出去了,可她偏偏就没反应。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教授使的是木马计划。老大呢,也是当局者迷。”其他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满脸怪笑,继续道:“不过这样也挺好,没案子的时候至少不无聊了。”
李晨抱怨道:“你就不该老给他们找话题,总这么吵架能有好结果吗!”
快嘴刘委屈地说:“这能怪我吗?我不就说网上有条新闻,小三被正室当街扒衣暴打,谁知道他们能吵到现在。再说了,人家这不叫吵架,是在交流感情,真是个土鳖!”
见李晨瞪圆了眼睛,大齐连忙打圆场,“好了,你们俩就别交流感情了,还是好好看着吧。不过这得吵到什么时候啊?”
杨雪跟卫青争论了半天一点便宜也没占着,只能开始耍无赖。她抿起嘴两腮鼓鼓的像只生气的青蛙,抓起一张废纸使劲揉成球扔进纸篓。
来3队一个多月了,特别是学校放假以后,卫青天天报到,对杨雪的脾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尤其是见过雪莹之后,更觉得她的透彻难能可贵,相处的也越来越轻松、自然,而且颇为享受。他一看就知道杨雪要生气,立马举了白旗,“好了,主要责任还是在男方,要不是他不忠,也不会给小三可乘之机。”
杨雪见他服了软,也不再追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时电话响了,杨雪和卫青同时顺着声音望过去,四个聚在一起观战的家伙竟无人接听。他们没想到争论能嘎然而止,全都聚精会神地等着看下半场,压根没听见铃声,收到目光才反应过来,立马散开。李晨迅速地抄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冲着杨雪说道:“队长,找你的。”
杨雪边走边抬手指了指几个不务正业的家伙,发出一次无声的警告,随后拿起听筒,“你好,我是杨雪,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尖利得让人一听就起鸡皮疙瘩,“杨队长,别来无恙啊!”
杨雪对这个声音没有半点印象,但是她立刻就想到了红先生,便按下了录音键,然后问,“请问您是哪位?”
“嘿嘿嘿……”那人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可以叫我红先生!”
果然是他,这个家伙从幕后跳到台前肯定没好事。杨雪装作不知,问道:“你是要报案吗?”
“不,我只想亲口告诉你,游戏开始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红先生!”似乎怕她听不清,红先生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先生两个字。随后他恢复正常语速继续道:“另外帮我转告卫青,祝他好运!”接着又是一阵过耳不忘的笑声,忽然变成了忙音,电话挂断了。
杨雪立刻回放了录音,并吩咐快嘴刘追查号码。
“他为什么要给队长打电话?游戏开始了,他说的游戏指什么?他好像认识教授。”大齐归纳了电话中的实质问题。
“老大,查不到,是个网络电话!”快嘴刘说。
卫青突然说道:“这个人有点奇怪!”
“奇怪倒说不上,只是恐怕又有的忙了。”杨雪很清楚红先生这种人,他们都是自命不凡的疯子。有的做案以后为了示威主动联系警方,承认罪行但不现身,玩老鼠戏猫的花招。有的则为了彰显自己的过人本领,在作案前就发出通知,看着警方疲于奔命还阻止不了案件的发生,从而获得满足感。红先生应该属于第二种,那句“游戏开始了”就是个阴险的警告,这也是最让人头疼的情况。
卫青明白杨雪的意思,但并不是他所说的奇怪之处。他摇摇头,“我是说这个人奇怪。”
“你说的是声音吧,跟太监似的,确实很少见。”快嘴刘说道。
卫青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问:“你刚才说太监?”
“是啊,那声儿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跟电视里的太监一模一样,”快嘴刘挠了挠胳膊,突然疑惑地问:“你不会觉得他真是太监吧?”
“有可能。”卫青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什么?”快嘴刘和李晨异口同声地喊道,随后互相嫌弃地瞟了一眼对方。
大齐也是一头雾水,只是不像他们俩这么夸张。他不解地问:“你从那听出来的?”
卫青很肯定地说:“他重复自己名字的时侯,特意加重了‘先生’两个字,好像生怕别人误会他的性别。我怀疑是代偿心里的表现,也许这位红先生真像快嘴刘说的那样,生理上有严重缺陷。”
李晨一疵牙,“没想到卫教授还是个小心眼。是,他祝你好运的确没怀好意,那也用不着这么羞辱他吧!再说了,这电话是真是假还没搞清楚,万一是你朋友搞的恶作剧呢,要知道你说人家不是男人,肯定饶不了你。”
快嘴刘也觉得卫青有点异想天开,但见不得李晨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就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他就不像个男人,隔着电话挑衅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该当面锣对面鼓,死了也算条汉子。”
大齐见这俩货又要起争执便打了个圆场,“我觉得这电话十有八九是真的,有没有难言之隐等抓到他一看便知,我现在关心的是他到底意欲何为?”
小米说道:“他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显然是冲着队长和教授来的,而且做了详细的调查,否则怎么会知道教授在这。”
快嘴刘立马附和道:“对啊,这才是关键,咱们在明,他在暗,信息完全不对称。”随后,他的目光在杨雪和卫青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还是停在杨雪身上。他想了想,觉得针对杨雪的可能性很大,而卫青只不过是因为跟她走的太近受了牵连,“老大,看来你真是把他得罪得不轻啊!”
杨雪一听,凌厉的目光立刻射了过去,“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抓的哪个不是罪有应得的坏人,连过节都算不上,何来得罪?”不过快嘴刘的话倒是让她安心了不少,如果只是报复就简单了,自己毕竟是警察,加点小心也就是了,大不了以身殉职还能当回烈士,只要别缺胳膊少腿就行。可一看卫青,她立马又紧张起来,心想他就是个无辜群众,如果因为自己被连累,再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是于心不忍。她连忙提醒道:“教授,最近你还是小心点吧,最好别单独行动。”
卫青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谢谢关心。不过我觉得他不会直接攻击咱们的,既然他敢亲自打电话告诉你这是场游戏,肯定已经做了充分准备,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估计没有几番周旋都不会露面,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
杨雪认同卫青的说法,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又让她很不爽,便夹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大齐皱着眉说:“他到底会出什么招呢?”
快嘴刘接茬道:“这谁知道,现在不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他再来电话了!”
话音未落,电话铃又尖利地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起。李晨以为真被快嘴刘这个乌鸦嘴说中了,抓起听筒带着怒火重重地“喂”了一声,不过,之后就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他才冲着杨雪说:“队长,垃圾场发现一具女尸。”
快嘴刘一听尸体,立刻惊诧地说:“老大,这不会就是他说的游戏吧!”
“不管了,小米留守,其他人跟我出现场!”杨雪当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现在还顾不上追究。
7月的天原本就是闷热的,紧靠海边的滨海市尤为甚,整个城市就像一座巨大的桑拿房。空气仿佛静止了,任凭你再使劲呼吸都没法在体内顺畅循环,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在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里,有一片被人遗忘的荒地,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不知是谁觉得它不该被废弃,便随手扔下了一些垃圾,没想到竟然引来了第二个、第三个……久而久之它就成了一个专业的垃圾场。
杨雪他们刚从车上下来立刻被粘腻的空气包裹得严严实实,难闻的气味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口罩根本起不了作用,眼睛瞬间就被辣得热泪盈眶。尽管如此,大家还是片刻未停,直接朝着警戒线走去。
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面朝外,斜躺在垃圾山底部,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目眦尽裂,几乎露出了全部眼白,周围有一圈暗红,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场景,让目睹的人无不感到心惊肉跳。散开的长发在垃圾中蔓延着,青紫色的脸上布满了污渍,此刻用蓬头垢面这个词最为贴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全身爬满苍蝇和蛆虫,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而且已经成了肮脏不堪的垃圾。
杨雪走到尸体跟前,一眼就瞧见扎在胸口的匕首,登时愣在那里,只觉得心跳加速、血往上涌,真是越不想见什么就越看见什么。她极力克制住恐惧把视线移到别处,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联想到刚才那通电话,红先生所说的游戏果然是针对她的。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因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连卫青也只猜到她怕刀,看来是贼胆心虚了。
正在检查尸体的郝倩瞥了一眼杨雪,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32到40小时。颈部有勒痕,眼底有出血点,应该是窒息死亡。眼睑被割,左前胸的匕首刺入心脏,胸前有一处金属灼烧痕迹。这三处外伤都是死后造成的,其他的回去再说。”也不管杨雪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她就着急麻慌地安排人把尸体搬走了。
这时快嘴刘跑过来,“老大,报案的是负责垃圾清理的工人,今天是开工的第二天,挖了没几下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杨雪在想,死亡时间是前天夜里,红先生今天刚打电话说游戏开始了,也许跟他压根就没关系,否则就称不上开始了。听到快嘴刘报告她才回过神“哦”一声,随后看见李晨在不远处冲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李晨捧着个皮包说:“队长,这是刚找到的,里面有身份证、手机和钱包,看照片就是死者,叫王婷,27岁,本市人,名片上印着万怡酒店大堂经理。”
“队长,我这发现了一些衣物,有可能是死者的。”大齐说道。
杨雪说:“看来凶手连人带东西都扔这了,这下真有的忙了。大家都仔细点,把尸体周边、还有之前装车的垃圾都分拣一遍,相关物品全带回去。”说完她就跟大家一起翻找物证,忽然瞥见远处的卫青正弯着腰吐的稀里哗啦,心说这就受不了,真没用,过了一会儿再看过去,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