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杨雪掏出手机打给郝倩,嘟嘟响了半天电话才接通,杨雪马上问:“你在哪?”
郝倩叹了口气,“还能在哪,今天都忙死我了,现在还有一个活儿……”
没等她说完,杨雪就以命令的口吻说:“等我!”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开车急驰而去。
回到局里,杨雪直奔法医室,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见办公室里没人便冲着解剖室大声喊道:“郝倩!”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
“听见啦,火急火燎的,又出什么事儿啦?”郝倩不慌不忙地走到解剖室门口,慢吞吞地脱掉手术服。
杨雪冲上前去,“我问你件事。”
“说吧。”
“卫青是不是跟你说,来公安局是为了追我?”
郝倩连眼皮都没抬就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他跟你坦白了?”
“这么说是真的啦。”杨雪眉头一皱,她已经有九成把握确定卫青是在骗人了,但还是想知道全部真相,或者说是为了在质问他的时候,不给他留下一点可以蒙混过关的机会,“那他是亲口对你说的吗?”
郝倩走到办公桌旁喝了口水,“就算是吧。”
“到底是不是?”
郝倩诧异地看着杨雪,“这有关系吗?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别打岔,赶紧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郝倩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啦?”
“这个等会儿再告诉你,你先说。”
郝倩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杨雪的表情非常严肃,也就认真起来,她坐在椅子上理了理思路才说:“那天你跑到我这来抱怨,说郭局长硬塞给你一个顾问,还说因为他的一份报告阻碍了案子的调查,你们俩是水火不容。当时我就有种感觉,卫青到这来的目的不简单,而且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那你还让我跟他好好相处?”
“切!总得弄清楚他想干什么吧,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稳住他,然后再找机会试探虚实。”
“你什么时候试探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红衣女尸案破了以后,咱们一块吃饭的时候。其实在这之前你爷爷就已经跟我说了,郭局长告诉他卫青看上你了,想让我给把把关。所以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他,是不是真喜欢你,他没有否认,然后我又给他打了点预防针,告诉他要是敢欺骗你,后果很严重。”
杨雪心里这个气啊,果然不出所料,郭局长、老杨还有郝倩,这三个人精居然被卫青耍得团团转,真不知道是卫青手腕高明,还是他们仨脑子都坏掉了。她气哼哼地问:“亏我还把你当闺蜜,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郝倩很是不以为然,“一开始是想告诉你的,可我觉得卫青说的也没错。”
“他说什么啦?”
“他说不想给你压力,在你对他有感觉之前暂时保密,如果三个月后你对他还是没意思,他就走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杨雪大大地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问:“这话你也信?”
郝倩诧异地看着杨雪,“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先瞒着你的,就你那狗脾气,如果说了,这事百分之百成不了,你不把人打进医院就不错了。再说了,像卫青这样的稀有动物,一旦错过就很难再遇到了!”
杨雪双手叉腰质问道:“你那两只眼睛是出气的,从哪看出他是个好男人啦?”见郝倩要反驳,杨雪立马抬起手示意她打住,“得!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告别你吧,他压根就没打算追我,之所以这么说全是为了混进我们队。”
郝倩将信将疑,“他亲口说的?”
“我推测出来的。”
“有什么凭据?”
“他前妻说卫青亲口承认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郝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指着杨雪的鼻子,“你,唉!我都懒的说你了,他前妻说的话就能信啦?”
杨雪感觉郝倩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人家有必要撒这个慌吗,再说张梓琳撒谎与否根本就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卫青的确耍了手腕,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跑题啦!”
郝倩可不这么认为,她抱着胳膊走了几步,突然转身问道:“我问你,他前妻是不是嘲笑你不像个女人?”
杨雪有些不高兴,“我看你们俩一样无聊,我怎么样关你们屁事?”
郝倩继续踱步,“她还说了卫青的坏话,对吗?”
“也不算坏话啦,就说卫青对他客气的像个外人,连心事都不跟她说。”
“她是不是还跟你说忘不了卫青?”
杨雪突然觉得郝倩像福尔摩斯附体了,不对,应该比福尔摩斯还厉害,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却如亲眼目睹一般,杨雪诧异地看着郝倩,“你怎么知道的?”
郝倩停住脚步,仰起下巴夹了杨雪一眼,“哼!我怎么知道的?这都是套路,她先挑你的毛病,让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卫青;然后又说卫青不是个好丈夫,让你觉得他没有那么好;最后再告诉你她对卫青还余情未了,让你不忍心棒打鸳鸯,其实就是想把你们俩给搅黄了。要搁别的女人早就跟她翻脸了,你倒好,傻不拉叽的,掉进圈套了还替挖坑的人鸣不平。”
杨雪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都哪跟哪啊,咱们现在讨论的是卫青的人品,怎么扯到这来啦?”
“反正我觉得卫青没毛病,倒是他前妻良心大大的坏了,而且还是帖狗皮膏药,我要是卫青,也会千方百计跟她划清界限的,告诉她不会爱上别人已经算是最客气的啦。”
郝倩的话让杨雪想起刚才张梓琳听说卫青在利用自己时的反应,简直一般无二,似乎在她们的逻辑里,只要不骗她们,就算满嘴瞎话的人都不能称之为骗子,甚至还会认为对方是为了得到或者讨好她们所做的努力,非但不会加以指责,反而有一种成就感。她斜眼看着郝倩,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跟他前妻很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少拿这话恶心我!”郝倩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应该明白,人无完人,只要他没有歹心,这些细枝末节该忽略的就得忽略,不然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好人啦!”
杨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口走去,“我是认真的,你最好跟你爸再确认一下,有没有同父异母的姐妹。”
“滚!”
快嘴刘看见杨雪,立刻迎上去关切地问:“我师父醒了吗?”
杨雪硬邦邦地说:“最好别醒。”
快嘴刘站在原地目送杨雪回到座位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既然人还没醒,怎么会得罪了这位姑奶奶?他环视了一圈,见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就蔫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尽管小米他们几次三番地使眼色怂恿他问个究竟,他都全当没看见,他心里清楚的很,杨雪肯定正没地方撒火呢,现在张嘴绝对等同于自杀。
“那个解放鞋男孩有下落了吗?”杨雪刚坐稳就问。
大齐略带疑惑地说:“这事儿有点蹊跷,我跟李晨问遍了整个棚户区,一点线索都没有。”
杨雪冲着快嘴刘问:“监控呢,也没找到?”
“啊。”快嘴刘扭了扭身子,“我们把时间前后都延长了12个小时,既没看见他进棚户区,也没发现他出来,我都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
杨雪不禁皱起了眉头,根据红先生电话里的提示,还有已经认定为同一把凶器的弹簧刀,说明攻击父亲和杀害陈默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他的年纪肯定在五十岁上下,而且据分析应该是单独作案,所以这个男孩参与陈默案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他在案发前后去过现场,如果看到了尸体却不报案必定事出有因,不查清楚缘由还是没法彻底解除对他的怀疑。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核实一下情况而已,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就有点不大正常,是他换装溜走了,还是祁弘的口供有问题?杨雪觉得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必须查清楚,于是冲着快嘴刘说:“明天咱俩再去问问祁弘。”
“嗯!”快嘴刘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这个祁弘也不简单。”
李晨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快嘴刘接茬道:“昨天晚上做笔录的时候,祁弘说陈国瑞手腕上的表好像是劳力士,刚才我把图像放大了10倍,结果一看还真是劳力士。你们想想,胡同里那么黑,他瞄了一眼就知道牌子,这说明什么?”
小米答道:“说明他对表很熟悉。”
快嘴刘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上的,如果再加上瘾君子这个线索呢?”
李晨说:“你是说祁弘为了筹措毒资可能当过小偷,而且专偷手表。”
“还有另一种可能,之前他是个富贵之家,因为吸毒才落破于此的。”见快嘴刘点头,大齐继续道:“这个推测虽然有点牵强,但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跟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有直接关系,我只是觉得对祁弘应该留个心眼,他的话不能全信,比方说这个解放鞋男孩,没准就是他嗑药以后臆想出来的。”快嘴刘望着杨雪问道:“老大,你说是不是?”
听快嘴刘他们这么一说,杨雪突然意识到自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国瑞身上了,客观的讲,根据作案时间、六哥的外号还有黑社会背景,陈国瑞的嫌疑确实很大,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太过孤注一掷势必会忽略掉其他的线索,这对破案是不利于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太想抓住凶手了,竟然犯了刑侦的大忌。她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然后说:“祁弘虽然是报案人,但其实他也有嫌疑。”
杨雪突然提出这个观点,让大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晨问:“怎么说?”
杨雪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解释道:“首先,陈默的死亡时间是8点07到8点17分,遇害过程不超过两分钟,而祁弘进入胡同的时间是8点11分,到达现场最晚不超过8点15分,如此他是有作案时间的。”
大齐插嘴道:“可咱们根据现场所做的推测,凶手应该先于陈默到达,然后埋伏在那的。”
“但你别忘了,祁弘对现场的环境十分了解,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可以利用地形优势偷偷接近陈默,案发时间是晚上,现场又很黑,所以还是有可能的。”见大齐点头,杨雪接着道:“其次是体形,我估计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只是因为驼背看上去没那么高,”她转向快嘴刘,“你见过祁弘,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情况?”
快嘴刘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嗯!确实是。”
杨雪继续道:“另外,咱们分析嫌疑人之所以先进行偷袭,是因为没有把握制服陈默,而祁弘不仅消瘦还有些病态,这种体格根本无法和陈默对抗,更别说制服了。
第三就是年纪,他也是五十岁上下,和推测出的嫌疑人相吻合。再有就是快嘴刘所说的,一个住在棚户区的人怎么会对名表这么熟悉,所以祁弘的身份是有问题的,说不定曾经也是一呼百应的风云人物。”
李晨琢磨了一会儿,“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杨雪问:“你们觉得呢?”
快嘴刘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样,找不到解放鞋男孩就解释的通了,是他为了掩盖罪行编出来的证人。”
小米有些不解,皱着眉头说:“不对呀,他要是编也应该编个普通点的,就这个打扮,夸张点说,全市都找不出一个,这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识破,那他身上的嫌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会更加引起咱们的关注。”
大齐接茬道:“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找不到并不等于没有,现在是疑罪从无,这种模棱两可的证词正好对他有力。”
杨雪回到座位上,“我认为可以把祁弘列为第二嫌疑人,技侦科那边在弹簧刀上发现了一小块血迹,这个证据可是实打实的,只要DNA对上了,耍什么花招都没用!现在咱们必须想办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提取到DNA样本,快嘴刘,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快嘴刘心里很高兴,没想到自己的小发现竟然带出了一个嫌疑人。
杨雪转向小米吩咐道:“你现在就查一下祁弘的个人信息,看他有没有前科。”
“收到!”小米答应一声就开始在电脑上搜索,不一会儿就大声念道:“祁弘,1964年7月12日出生,滨海人,离异,现住址河北区,原住址南开”她突然扭脸冲着杨雪说:“队长,他以前是住别墅的,看来还真是个有钱人!”
“有前科吗?”杨雪问道。
小米回过头又查了一会儿,“没有。”
“还有其他信息吗?”
“公民信息网上就这些。”
快嘴刘嘿嘿一笑,“看我的。”然后转向电脑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过了一会儿他说:“祁弘也算是白手起家了,1993年创立了宜信商贸有限公司,当时的注册资金只有五十万,十几年间发展成市值超十亿的滨海市宜信集团有限公司,14年底转让了全部股份。靠!真是个败家的祖宗,半年多的时间就成破落户了。”
小米突然惊叹道:“啊?宜信集团原来是他的!”
所有人都望向小米,李晨问:“怎么,你知道这个公司?”
小米皱起眉头,看着杨雪说:“新媒就是宜信集团的子公司!”
“什么?”快嘴刘也吃了一惊,“这也太巧了吧!”
杨雪摇摇头,“这恐怕不只是巧合吧,魏德明说陈默去新媒是集团任命的,究竟是现任管理层的意思,还是前老板祁弘利用关系暗箱操作的,他和陈默到底有没有渊源?”
大齐问:“你们说祁弘会不会就是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