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凉。
云澈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从常松院里偷偷走了出来，月光如水。
云澈觉得这里的山匪很奇怪，奇怪到不像山匪，因为他还真的没见过助人为乐的山匪，更加没有见过济世救人的山匪，他觉得不可置信，但他又确实在常松院里见到了许多难民，其中多数为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也许老人的儿子就是山匪的一人，也许孩子的父亲也是山匪的一人。
常松院的杨茹等人不仅照顾老人和孩子，还在常松院里设置了简陋的学堂，年龄不等甚至是比他还要大的男人都在学堂先生的讲解下读书识字，云澈觉得安素山的土匪，似乎已经不像是土匪了，倒像是个安平的普通小镇，现今兵荒马乱，他们的生活，竟比大多数百姓过得还要好。
而令云澈更惊讶的是，安素山的匪首，也就是大当家的，竟然是那个斯斯文文，一脸朴实的文素。
云澈想，满山的山匪不乏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也不缺乏看起来尖酸刻薄，刁蛮无礼的三教九流之人，为什么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文素竟能当上大当家呢……
不知不觉，一条枝干挡在了他的前面，打到他的脸上，有些疼，他猛然抬起头，伸手捂住脸颊，但下一刻，他一愣，手足无措––除了泠泠月色细细碎碎撒在茂密的枝叶上外，远处一片漆黑的。
他后悔地皱了皱眉，当他转身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后面繁盛的树枝和漆黑的一片也让他迷失了回去的道路，四周一片漆黑，偶尔还有各种昆虫发出的吱吱喳喳叫唤的声音，树丛里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作声。
云澈愣在原地，远处似乎传来流水的轻缓声音，他仔细侧耳倾听，脚下微挪，鬼使神差地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他脚下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周围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在月光下依稀可见闪过的的暗光。
四周似乎寂静无人，如水的月光细碎洒下，前方隐隐有微微的绿光闪烁，云澈仔细看了看，是满天的流萤在湖上飞舞，云澈盯着前方，忽然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那就是流萤。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种生物的身影。
夜风吹拂，月光照耀到溪水之中，波光粼粼，平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圈圈涟漪，云澈就愣愣地盯着那波光粼粼的圈圈涟漪，猝不及防间，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水底里猛然钻了出来，被水浸湿的黑发随着盈盈的水花，一时飞溅。
云澈顿时一懵，身子僵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
文素不经意地抬头，也看到了岸上静止不动的云澈，微愣。
女子精致的容颜就这样在泠泠月色下映入云澈的眼帘，月光打在文素的脸上，皮肤白皙柔美，长睫毛微微翘起，沾水的朱唇显得极为的红润诱人，缓缓的流水从她脸颊流至精致的下巴，再缓缓流到了她的雪白的脖子，一直流到她醉人的锁骨，最后注入溪水之中。
两人，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文、文素……”云澈忽然颤抖地抬起手，又猛然一惊，急忙双手捂住眼睛，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去，嘴边不停地喃喃:“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罪过，罪过……”云澈转身，脚步微挪，心下打算要赶快走……
他竟然看了姑娘人家的肌肤？！
云澈心下要走，同时也在纠结，虽然夜色漆黑，但他敢肯定的是，刚刚他看到的那个从水底钻出来的人绝对是文素！
他下意识那就是文素！
文素竟然是女子！
关键是他看了人家姑娘家的身子！女子贞洁可贵！
但是文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匪头子！云澈下意识觉得自己前路堪忧！
完了完了！内心对生命的恐惧和该对姑娘贞洁负责的纠结一时占据在云澈的心头，举棋不定，左右摇摆。
电光火石之间，恐惧一时战胜了云澈内心的道德纠结，脚步抬起，就要钻进树丛里逃跑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下意识要侧过身子，但却被放在他肩上的主人紧紧扣住，挣脱不开。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宛如空谷幽灵，让云澈身子一顿，搭在他肩上的手很轻，但他却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侧过脸颊，眼中似乎暗光闪过，猝不及防间抬起手，扣住文素的手腕向外翻转，文素一顿下意识要抽回手，但云澈速度却更快的先她一步，另一只手掐住了文素的脖子，手中力劲加大。
文素一愣，空气在肺腑中疾速丢失，脸颊微红，她快速抬起手就要扣下云澈手的时候，云澈忽然惊慌失措的把手抽回，愣愣的退后了几步，眼神疑惑。
文素得以呼吸，也顾不上云澈，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对、对不起，我……文兄，不不不……”云澈手足无措地看着湿发披肩的文素，“文姑娘，我并非有意看你沐浴，我、我……”
文素忽然皱起眉心，盯着云澈，没有说话。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裸露在外的浸湿的肌肤显得越发白皙，白皙中又带着几分薄薄的红晕，不长的黑发搭在肩上，滴下的水珠打湿了肩上的衣裳，云澈怯怯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文素，耳根子顿时染上了一抹薄红。
文素盯着云澈，没有说话，身子显得有些不稳。
“文姑娘，我……”
“闭嘴。”文素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但是，你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吗？”
“我、我……”云澈心下踌躇，“可可是，文姑娘，我……”
“你闭嘴！”文素忽然身子一歪，有些慌忙地抓住了周围的树枝，稳住后抬眼瞪着云澈，“你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听到了吗？”
“文姑娘……”
“我说了！你闭嘴！”文素的声音似乎越发小了下来，带着几分像是受了委屈般的强调，她咬着唇，轻声的语气却异常的斩钉截铁:“你听着，你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
清凉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隐隐钻入了云澈的鼻腔，同时，前方文素的身子摇摇坠坠，没有任何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文姑娘！”云澈猛然一惊，急忙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