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教是不允许祭拜的,你这算是犯了忌讳。你知道吗?”从一个隐秘的角落走出来。
江淮元的身体一僵,死死的低着头,手加快了烧纸的速度。
花无邪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淮元把纸烧完。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那堆火焰化为灰烬。
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看着那堆灰烬,江淮元瘫坐在地上。
“教主,既然我犯了忌讳,你就杀了我吧。”声音粗糙干涩,像是磨砂纸一样。
“我不杀你。没意思。”这个男人早就是个活死人了,说完转身离去。
“教主就不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江淮元从腰间解下酒壶向嘴里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一条迤逦的线没入衣领。
花无邪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靠在石柱上,“你的故事关于那个女孩儿吗?”
“是啊,关于她。我这一生都是关于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甜蜜的回忆,江淮元的脸上扬起甜蜜的笑容,尽是柔情。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一个普通商户的女儿,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她家的一个糕点铺子就开在我们宗门的山下的小镇里。她是个极会做糕点的人,做的糕点特别的好吃。我很小的时候便时常光顾她家的糕点铺,那时她也整天呆在糕点铺。我还记得糕点铺里的空气也是甜甜的,她也是甜甜的。她比我小上三岁,我们相识了十一年。我喜欢她,特别喜欢她。我对她说过我会娶她的,她答应了。我送给她一只镯子,她整日都带着。她很听话,很听我的话。我父母知道我的心意,便向她们家提了亲。我们就要成亲了,我还记得她的大红花轿,火红嫁衣,我骑着高头大马,听着唢呐声,她坐在离我不远处的花轿上。”说到此处江淮元又大口喝了一口酒,眼睛里全然是苦涩。
他的情绪似乎开始激动起来,“就在这个最幸福的时刻,来了一群魔教教徒,他们是被尚云宗的追杀到此,我记得到处都是血,杀红了眼。你知道吗,那些人抓住我的妻子,把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可是宗门的人不在乎,他们全然不在乎一条人命。”
花无邪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妻子被挟持的无能为力,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更残酷的呢?怕是没有了吧。
“我的单娆死了,死在了新婚之日,那些抓我妻子做人质的魔教教徒也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狗屁宗门的人还活着。他们还恬不知耻的说救了我一命。”江淮元说着又红了眼眶,手里的酒壶也被重重的扔在地上,酒壶里的酒慢慢的流出。
“我就是要给她报仇,就算毁了我父亲辛苦建立的宗门也在所不惜。教主,你看啊,那些还存在的小宗门现在不是处处在给三大宗门使绊子。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从前一盘散沙的小宗门也联合起来了,他们人人自危。”眯起眼睛似乎很得意自己做的事。
花无邪大概是听懂了,江家建立的宗门之所以会被灭了,这之中有江淮元的手笔。只有看见三道宗门灭了一个宗门,拿小宗门开刀。其他的小宗门就会害怕从而合作起来。一个小宗门或许没有什么威胁,那几十个小宗门的联盟会成为大患。
人心都是贪婪的,小宗门势大之后,总会肖想三大宗门的地位,所以在暗处向三大宗门使绊子,联合起来想要打垮三大宗门。
“你是个挺狠的人。你果然不孝。”连自己的父母都牺牲了。
江淮元红着眼睛看着她,“是,我是不孝。我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走。谁叫他们偏偏要与宗门共存亡。为了单娆我什么不可以做,就算毁了一切我也愿意。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媳妇儿牺牲一个宗门有什么不好的,偏偏要,偏偏要自寻死路。”
“你就不愧疚吗?”花无邪弄不懂江淮元的心理。
“我为什么要愧疚,世间万因皆有果,只要我等到三大宗门都败了,我再下去向她们请罪。”江淮元想的很清楚,他现在还活着就只是为了看看三大宗门的结局。
“你就像个疯子。疯到了骨子里。”花无邪闻着空气里的纸钱灰烬味,江淮元颓废的样子像是刻进了心里,拂袖而去。
“我是个疯子,这世道就不疯了吗?我只是让自己疯的融入世道。世间俱是残忍,我为何不残忍一点儿?”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后来,后来这个疯子就被自己送到了这里,想来一晃便是十几年了。他倒是和从前一般无二,看起来一样的人模人样,骨子里藏着疯狂。
程声拿着几粒糖从江淮元的院子里兴高采烈的走出来,拿出一粒糖递到了冽的面前,“美人儿,给你。”
花无邪和江淮元的眼睛在空气里对上了,江淮元首先不经意的错开了眼睛。
花无邪却还在仔细的打量着江淮元,他一身干练的武夫打扮,干净利落,皮肤比从前要黑了几分,到是比以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看许多。
冽注意到了花无邪的视线,他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暗中打量着江淮元,看到江淮元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放下了那么一点点,这个男人哪里都比不上他,这人应该只是小花花认识的一个人。
江淮元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房屋。
“我们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小跟班儿的家。”程声摇头晃脑的将糖纸打开,把糖塞进了嘴巴里。
这座村庄与世隔绝,每年只有过年的那几日爷爷才会带着村子里的一些人去外面买吃的,所以糖是个稀罕的东西,他也好久没有吃过糖了。
这次江叔叔给了十颗糖,一颗给美人儿,一颗给阿黄,娘和爹一人一颗,爷爷两颗,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程声走在前面盘算着。
两个人走在后面,默不作声。
突然冽牵住了花无邪的手,“你认识刚才的那个男人?”
花无邪正在沉思,被冽的突然牵手吓了一跳,“嗯,他啊,认识。”
也没有再说清楚的欲望,冽的心里一涩。自己如今患得患失,全是为了她啊。
花无邪隐隐的感觉到了冽心情的低落,一下子便想通了,“我同他十年前认识的,没多大的交集。”
她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冽被这种喜悦打昏了头,眉眼弯弯,看得出来是极为高兴的。
像花无邪这样的人能耐心的和一个人解释,显然这个人是被她放进了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