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断情(1)
夜深人静,店里的伙计都已散去。
关上门,袁心仪清点着一天的营业款,然而核对下来,账目与实际出入竟然高达四百多块。开店做买卖出入是经常有的事,可平常一天最多也就三五十块的差距,可今天出入怎么会这么大呢?一番思虑,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气冲冲地离开冲出柜台。
“王必阳——”她冲到楼上,一把掀掉他的被子,吼道,“你给我起来。”
“又咋的啦?”王必阳正睡的香甜,不情愿地爬起身,“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问你,你有没有动今天的营业款?”由于气愤,她脸上青筋直冒。
“没有!”
“真的没有?”袁心仪目光乜斜着他,“那今天的营业款怎么会少那么多?”
“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柜台里除了我就是你,你没有拿,难道那些钱上天了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必阳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钱是我拿的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呀。”袁心仪语气十分的肯定。
“袁心仪,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王必阳一张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店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
“凭什么?就凭你的为人,你别以为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平常你拿个十块八块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谁知你胆子越来越大,一下子竟然拿走了四五百块。”
“我根本就没有拿,你这是在冤枉我。”
“冤枉你?我怎么不冤枉别人,偏偏就冤枉你呢?”袁心仪频频冷笑,“还有,王必阳,我曾经说过,你不要给我太过分,如果你太过分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滚出这个家门的。”
“这个家也有我的一份子,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是吗?可你的那一份子早就被你败光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老婆,我可是……”
“别这样叫我,我听着恶心。”袁心仪厌恶地打断他的话,“再说了,谁是你老婆。”
王必阳骤然呆了一下。
“你说你不是我老婆,可我们都已经同居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算不得夫妻吗……”
“夫妻?少做你的大头梦,当初我怎么会瞎了眼睛把终身托付给你,早知道你是这种不学无术、毫无上进心的家伙,我宁愿一辈子独善其身,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你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好不好,我承认我是有错,但也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再说了,当初没有我你这个店也开不起来呀,论功行赏,我也是有功之臣呀。”
“有功之臣?你还好意思说,不提你那一万块钱我还不害臊,几个月来,你也不想想,你花掉几个一万块钱了,如果要论功行赏的话,谁的功劳也大不过刘为民刘师傅。如果没有他,不要说能有今天的繁荣了,恐怕这个店能不能撑下去还是一回事呢。”
“是,现在在你眼中就那个刘师傅最好了,我根本一文不值。”
“他当然最好啦,哪像你,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人家到现在一分工资还没拿过,你呢,倒好,整个家差不多都你败光了。”
“你这么说他好,是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一腿呀……”
“你放屁。”袁心仪见越说越不像话,怒不可遏一声骂,“人家刘师傅可是个正经人,你少在这儿污蔑人家。”
“污蔑?我说的是事实。”王必阳也不甘示弱,“你能保证你们之间没有那层关系?骗鬼去吧。你们整天在一起,眉来眼去的,当我是傻瓜呀……”
“王——必——阳——”她更加愤懑,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太卑鄙了,你把我袁心仪当什么人了?你给我滚!”
一耳光似乎打醒了王必阳,他怔怔地望着她,只见她两眼血红,从未有过的暴怒。
“没想到你外表肮脏,内心也这么的肮脏,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回家来还污蔑我和人家刘师傅。人家刘师傅哪一点得罪你了,为了我们这个店,不但不与我们谈工资,而且还倒贴钱给我们,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抹着眼泪抱过一床被子,转身往楼下走去。
“你,你这是干什么?”王必阳慌了,忙拦在路口,堵去她的去路。
“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推开他,径自往楼下走去。
“不要。”王必阳紧跟着追了下去,“心仪,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袁心仪不理他,只顾往前走着。
“心仪,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改还不行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知说了多少遍改了,可你到现在改过没有?”转身面对着他,“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心仪,我知道是我伤你的心太深了,我只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若再不改我就不是人。”
“别再演戏了。”袁心仪对他的为人再也了解不过了,失望地摇着头,“还是省点口舌吧。”
“不!”王必阳忽地往她前面一跪,“我发誓,我若再不改我就不是人。”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还有,我承认,今天缺少的营业款是我拿的。”
“你……终于承认了,你……不是誓死抵赖的吗……”
“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承认,之前我所做的都不是人事。但是,”他上前一把拉住她,“心仪,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女人的心总是软的,王必阳一再委曲求全,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软化了,更何况,他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虽然没有拜过花堂,但该发生都已经发生过了,丈夫有错,这做妻子也有着一定的责任呀。
“那好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罢,她说,“如果你这次再把握不住,那休怪我翻脸无情。”
“行!一定一定。”
第二天,他非但没有出去,而且还主动帮着店里做起事来,其改变连店里的服务员都感到稀奇。在他们眼中看来,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老板,整天无所事事、耀武扬威之外,从未见他做过任何事情,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怎能不叫人称奇呢。
两天一过,他的心又痒痒了,但却不敢往外乱跑,袁心仪已发出了最后的忠告,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他不出去找麻烦,可麻烦却上门找他来了,每天至少都会有三五个人来店里面找他。而他看到这些人立马大为紧张,不待人家开口,便将人家拉到一旁捣鼓去了。
一开始,袁心仪并未注意,可上门找的人多了,她便留了个心眼。
又有人来找他了,她将人家直接截住,问道。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来人似乎并不认识她,有些遮遮掩掩,“请问他人在吗?”
“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不来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后不用来找他了。”袁心仪冷冷地望着他,冷冷地说。
“什么,他不回来了?”来人表情顿时变得异常惊讶,“这小子,三番五次推脱,想不到这次竟然玩这种花招。”既咬牙又切齿。
“如果没什么事,那你就请回吧。”此人来了不止三五趟了,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为了断绝王必阳与这帮乌合之众的关系,她不得不不这样做。
“怎么会没事呢?”来人急了,“他欠我钱还没还呢,怎么人就跑掉了呢?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
“他欠你钱?”这下轮到袁心仪惊讶了,“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我这儿还有他打的欠条呢。”来人边说边掏出一张纸条,“不信,你看。”
袁心仪接过纸条一看,一点不假,正是王必阳打的一张欠条,数额而且不小,竟然高达两千。
“这小子,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也不知推了多少天了,现在倒好,来了个人影全无……”
袁心仪哪有心思听他唠叨,一转身走到后院,一声高叫。
“王必阳,这是怎么回事?”将欠条往他面前一甩。
王必阳呆住了,好半天,他捡起欠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现在人家就在门口,你自己去处理吧。”袁心仪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没办法,他只得来到前厅。
“哟,你在呀,怎么刚才那女人说你走了,不回来了呢?”
“那人是我老婆,她是在诈你,这下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大了,我可不管,我问你这钱什么时候还我?”
“现在她看的特别紧,我没办法捞到钱,你等几日再说吧。”
“什么等几日,我等了不知道几个几日了,反正我不管,今天拿不到钱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再给我几日行不行?”
“不行!”来人态度很坚决,“既然你老婆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更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今天如果你不还,我就找你老婆要,如果你老婆不给,我就坐在你们这门口,让你生意做不成。”
“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就再宽限我几日吧?”
“我已经说过了,不行!今天拿不到钱,我是绝对不会走的。还有,咱们可没什么交情,这次你把钱给我,从此,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话不要说这么绝好不好,你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话没说完,里面袁心仪走了出来,“喂,老板娘,”他直接冲了过去,“我今天话可说白了,拿不到钱我是不会走人的。”
“那是你跟他的事,我管不着,条子又不是我打给你的。”
“哎,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你们是一家子,他的债也就是你的债了。”
“谁告诉你我们是一家子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钱你跟谁要去。”理也不理他,掉头就走。
“王必阳,”来人忽然一把揪住王必阳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这个骗子,想蒙我是不是,快给我还钱,今天你若不还,我跟你没完。”
众客一看阵势,吓得纷纷丢下碗筷,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挡都挡不住。袁心仪出来一看,这还也得,一声吼叫。
“你们干什么?要打架到马路上打去,那儿打个你死我活都没人管。”
“老婆,你快救救我吧。”王必阳高叫。
“你?你是谁呀?还有,我警告你,不要瞎叫乱叫的,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我可不认识你。”
“哎,老婆,你可不能这样呀……”
这时,一个人由里面走了出来。
“小袁,我看还是算了,王老板他也不是存心的。”
“对对对,刘师傅说的对,我是受胁迫的。”王必阳仿佛遇到了救星。
“为民,他是个畜生,你还为他讲话,他这是咎由自取。”袁心仪一脸冷漠,无动于衷,“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生活的苦。”
“算了,你就别再怄气了,事情既然发生了,怄气也没有用,还是解决掉算了,他们这样拉拉扯扯,也影响我们的生意呀。”
“可你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多少债吗?每天上门找他的不低于三五个,这个两千,还不知道后面的是多少呢?他是一个无底洞,我哪有那么多钱跟在他后面来填呀。”话是越说越气愤。
刘为民不语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参与多了不好。
“刘师傅,你快帮我说说好话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下次了……”现在刘为民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刘为民沉思了一会儿,又对袁心仪说。
“小袁,两千块也不是个什么大数目,我看就替他还了算了,再说,他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给他一次机会?我不知道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了,像他这种人根本就是死不足惜。”目光转向他,“为民,你的心也太软了,如果他的话都能相信的话,太阳完全可以打西边出了。”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解决也没办法呀。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气,但他们这样闹着,我们这生意根本就没办法做,不也是一种损失吗?”上前一拉她,“你消消气,要不这两千块钱记我头上好了?”
“为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袁心仪似乎也急了,“对待坏人绝不能姑息,一姑息只会增长他们的恶习,你来店里也这么长时间了,见他做过一件人事吗?”
“算了,算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边推边攘将她拉进屋内。
好半天,袁心仪才由屋中走了出来。
“这是两千块钱,拿了给我滚。”
见到钱,那人立马松开王必阳,一把捋过钞票,点也不点转身走了。
“谢谢,多谢老婆。”
但是,袁心仪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了。
那一帮白吃白喝的家伙又来了,一进门,不问三七二十一直往包厢里面钻,但落座之后,却没有人上前招呼。等了半天,见没有反应,刀疤脸桌子一拍,高声叫道。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老子来半天了,也没个吭声的,是不是******不想混了。”
如此凶神恶煞,店里的客人吓得全跑光了,王必阳想过去,但袁心仪撂下话了,只要他敢上前一步,从此恩断意绝,吓得动也不敢动。这一帮无赖之徒,袁心仪早已经受够了,白吃白喝还白拿,三天两头来一趟,比人家收保护费的还要厉害,实在是得寸进尺,今天,自己就不招呼,看他们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没有反应,刀疤脸不由得火了,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掼,吼道。
“王必阳,你小子给我出来。”
王必阳吓了一大跳,躬着身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袁心仪后面一把拽住他,唬着脸问。
“你看他们都已经发飙了,我再不过去,恐怕以后我们真的没办法在这儿立足了……”
“没办法立足?那我们就关门不干了,有你的存在,我们这店开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王必阳不语了,一段时间来,什么事她都在针对他,可面对她的针对,他却又无法辩解,事实上所有错都是他铸成的,拿什么去辩解呢?
那一帮人见还没有反应,一个个冲出包厢,尤其是那个刀疤脸,一张脸青筋暴露,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搞什么名堂?”刀疤脸腿一蹬,踢翻一张凳子,“老子来半天了,也没个搭理的,不把老子放在眼中怎么的?明摆着告诉你们,想在这儿混事,没老子我罩着,你们******都得给我滚!爱理不理的,当我三岁小孩子呀……”
“老大,跟他们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既然他们不识抬举,那我们就把他们这个店给砸了,让他们领教领教咱哥儿几个的厉害。”
一听说要砸店,王必阳急了,对着袁心仪哀求着。
“老婆,我们快过去吧,道个歉,赔个不是,也就完了,不然,他们真砸起店来,那损失可不是一顿饭两顿能补的回来的。”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袁心仪白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你这么向着他们,莫非与他们是一伙的?”
“老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再说了,他们是一帮地痞恶霸,我怎么可能会与他们是一伙的呢?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店着想呀。老婆,你就别磨蹭了,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你给我闭嘴。”他一副贪生怕死的小人之相令袁心仪更生厌恶,“不要说砸,只要他们敢动一下,我就跟他们没完。”
“还没人出来是不是?”刀疤脸又一叫,手一抬,掀翻一只桌子,“弟兄们,给我砸。”
一声令下,几个人摔碗的摔碗,摔盘子的摔盘子,片刻功夫,屋内便一片狼藉。
“你们敢砸我的店,我跟你们没完。”突然之间,袁心仪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冲上去薅住刀疤脸的衣领与他扭打起来。
别看袁心仪一股弱不禁风的样子,由于长时从事重体力劳动,手中的力气与一个大男人可不差上下,那刀疤脸与她扭打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快,快,这娘们疯了,快把她给我拉开。”
几个人一哄而上,去撕打袁心仪。
男人打女人,本生就是一件羞耻的事,更何况三五个男人一起打一个女人,让人就更加气愤了,但围观的群众除了点点戳戳议论外,并无一个敢上前劝架的。这别人不上前劝架也就罢了,可作为她的丈夫王必阳竟然也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冲了出来,与那几个人撕打在一起。几个家伙见有人敢强出头,矛头全指向了他,拳头雨点般地在他身上、脸上砸将开来,甚至还有人操起了店里面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