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悲楚（2）
在了解老人的这些往事后，袁心仪握住老大爷的手无不感慨地说。
“大爷，如果以后您有什么话要说的话，您就与我说吧，千万别闷在心里，闷在心里，会闷坏身体的。”
“姑娘，你真好，我碰到这么多做保姆的，没一个能像你这么了解我们做老人的心的，她们不要说能像你这么坐下来与我谈心了，就是连多看我老头子一眼都不愿意。”老大爷仿佛找到了知心人，一开口就停不了，“还有我那几个儿女，眼中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仿佛钱就是他们爹娘，不，比他们的爹娘还要亲。”
“大爷，您别生气。”袁心仪微笑，“其实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应该理解他们，他们现在不是请了我吗？那以后就让我代替他们来孝顺您老人家吧。”
她的话可真宽人心。
“姑娘，你真会说话。”老大爷开心地笑了，“以后有你陪着我，这日子就快乐多了。”
袁心仪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时间过得很好，转眼间中午到了，袁心仪想起昨天所发生的尴尬，拿出那本菜谱来，说。
“大爷，这本菜谱是我昨天特地买来学习的，您看，您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老大爷由她手中接过菜谱，掏出老花镜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哟，姑娘，你心眼真好，我昨天不过随便说说，没想你还记在心上。”
“大爷，您看这上面的菜哪些合你口味，我去买来做给你吃。”老大爷的赞扬让袁心仪感到很开心，“不过我做的不好，还望大爷您不要责备就是了。”
“姑娘，冲你这句话，我就是不吃，心里也高兴呐，我这么大岁数了，该享受都已经享受过了，人呐，心情舒畅比什么都重要。”将菜谱搁在一旁，“姑娘，我虽是广东人，但不一但非要吃广东菜的，你擅于烧什么菜你就给我来什么菜吧，对了，你老家哪儿的？”
“湖北黄梅。”
“那你就给我来点湖北黄梅口味的菜吧。”
“好咧。”袁心仪答应，只要不挑口，那一切就都好办了，“大爷，只要你不嫌弃，今天我就露两手我的手艺。”
饭菜烧好了，端上桌来，色香俱全，煞是诱人。这第一道菜是叫做滑蛋虾仁，虾含钙量高，上年岁的人钙流失严重，多吃虾有利于钙的补充；这第二道菜是鱼香口袋豆腐，虽为豆腐做成，但却有鱼的香味。
望着这两道佳肴，老大爷啯啯直咽着口水，忍不住拈了一块放入口中。唔，不错！味道咸甜适中。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老大爷说着话对她翘起大拇指，“我看那些饭店的大师傅也不过如此。”
“大爷，您说笑了，我不过是随便弄弄罢了，哪能跟人家饭店的大师傅相比呢。”面对老大爷的夸赞，袁心仪显得十分谦虚，“不过，大爷，如果您喜欢吃的话，我以后就天天做给您吃。”
“行啊。”老大爷呵呵笑着，“那我老头子今后可有口福啰。”
袁心仪不但聪慧，而且心灵手巧，变着花样给老大爷做好吃的，有事的时候做事，没事的时候就陪在老大爷的身旁，陪他聊天，给他读报，帮他按摩，哄得他的十分的开心。由于心情舒畅，半个月不到，老大爷养的是珠圆玉润、红光满面，有时候下得楼来，逢人便夸，甚至有时候还说她比自己的儿女还要亲还要能干，搞得短短时间内袁心仪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小区。
由于有袁心仪无微不至的照顾，林红瑛来得也少了，三两天才过来探望一次。为了让袁心仪进一步照顾自己，老大爷提出让袁心仪搬来与自己住一起，但没有得到林红瑛的同意，老大爷心中明白，又是钱的问题，但似乎他不想让女儿为难，不同意也就算了，反正现在的日子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袁心仪的名声在小区里一传，这议论声也就多了，这其中有褒的也有贬的。
“你看，这就是老林头家的小保姆，每天把个老林头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羡慕了是不是？那是人家的福份。”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家又不用请保姆，但是我搞不懂的是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本事，老林头那么古怪那么难伺候的人她都能搞定。我记得老林头家请了都不低于二十个保姆了，没见哪一个能做长的，最长的好像也没超过一个星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可真是不简单。”
“这就在于各人的本领了，或许这小姑娘有着他人没有的长处呢？也许正是这一点，老林头才被她哄的服服帖帖。”
“说的也是……”那人点头，若有所思，“哦，对了，我好像听说老林头家那个女儿请的这个小保姆一共才花了四百块钱，这么低的薪水这小姑娘干得这么起劲，是不是另有企图呀？要不然，那就是脑子有问题，老林头那样的人，四百块钱，也太亏了吧，如果换作我，没个千儿八百的，我绝对不干。”
“千儿八百的？你拉倒吧。老林头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几个儿女虽说有钱，但抠的不的了，还千儿八百的呢，我看给四百已经挣命了，他们恨不得找一个只做事不吃饭不拿钱的才甘心呢。”
人言可畏，好坏都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也有部份话传到了袁心仪耳朵里，但她只是付之一笑，全然不理会那些无稽之谈，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问心无愧，何惧那些闲言碎语。
结算酬劳了，除了林红瑛给的四百块钱外，老大爷又悄悄塞给她两百块，说是对她的补偿，但遭到了袁心仪的拒绝，自己订有合约，合约上约定多少她就收取多少，额外她是不会多收一分钱的，其一，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其二，她也不想被这些蝇头小利而损害自己的清誉。
她的这种凛然举措使得老大爷极为崇敬与钦佩，出来打工的人不都为了一个钱吗，没想到她品德竟如此高尚。也许正因为如此，老大爷对她很是放心，家中的大事小事任由她说了算，自己一旁乐的悠闲。
还有，由于经常给老大爷读报，让袁心仪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很大的了解，不但增加了她的文化知识，更增加了她的内涵修养。虽然钱拿的不多，但她却很满足，她认为这精神财富比物质财富更富有价值。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一个阴雨灰暗的夜晚，她服侍老大爷上床休息后，正准备离去，老大爷的女儿来了，进门便叫。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此言一出，袁心仪一下子愣住了，愕然地望着她，“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不好？”林红瑛的眼神看上去怪怪的，“你不好的地方多着呢。”
“那你说出来，我可以改正呀。”
“改正？等你改正过来我这个家就给你败光了。”不知怎么的，林红瑛今日说话语气很冲。
“太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给你败家了？”袁心仪呆了一下说，城里人的眼光也太势利了，说出来的话很伤人的心。
“你还好意思问我？”林红瑛龇牙咧嘴，一脸的凶相，“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面清楚。”由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呶，这是你这半个月的工资，拿了马上给我滚。”
袁心仪没有伸手去接，让她走的这么不明不白，她心有不甘。
“太太，我实在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让我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林红瑛一声冷笑，“我雇你一天给你一天钱，还要什么理由？”将钱往案板上一放，“现在我不想雇你了，难道说你还想赖着不走不成？”
袁心仪不语了，默默的去收拾东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的辩白也是无用。
老大爷有些看不下去了，说。
“红瑛呐，这位小姑娘做的蛮好的，你赶她走，是何道理呀？”
“爸，我这不是赶她走，而是我们家不能留下她。”
“不能留下她？”老大爷糊涂，“为什么？”
“爸，不说你也许不知道，这丫头其实是个骗子，她来我们家是有目的性的。”
“目的性？”老大爷更加糊涂，“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啦，如果等你看出来，那我们这个家就不姓林而跟这个小姑娘姓袁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大爷的脸一下变得灰暗，“你的意思是说我老糊涂了？”
“我可没这么说。”林红瑛并未注意到老大爷表情的变化，“我只是说我们家不能再雇用这个小保姆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再换一个。”
“我哪个都不要，就只要这个小姑娘。”老大爷那脾气的“梗”劲上来了，“如果你们怕花钱，那这笔费用由我来出好了。”
“爸，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的钱我的钱不都是一样吗？”一提钱，林红瑛急了，忙说，“爸，我不是心疼这几个钱，我是怕你吃亏，中了这小姑娘的圈套。你别看这个小姑娘表面上诚恳老实，其实她是诡计多端，狐狸尾巴藏而不露，窥探的是我们整个林家的家产。你想想，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每天白白延长两个小时，难道说这其中没有奥秘吗？就连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呀。那她为什么这样做呢，还不是为了笼络你的人心，一旦取得你的信任，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实现她的目标了……”
袁心仪越听越不是滋味，自己一片赤心，全心全意照顾着老大爷，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人家看成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奸佞之徒，这也太冤枉人了。可是，这是在人家家里，自己是一个弱者，纵然受再大冤屈，也只能以沉默相待。
她的话同样使老大爷吃惊，但对于自己这个女儿的话他却又不是那么相信，生活这么多年来，她的品德言行他多少还是了解的，虚张声势、危言耸听是她一贯的伎俩。
“现在我们不说别的，就拿上个月的伙食费来作比较吧。”惊愕之中，林红瑛又说了，“以往一个月最多不过也就三百多一点，可上个月呢？你看看，都超八百了，将近平常的两倍了。你这么大岁数，能吃几口呀，还不是她一个人全都给报销了，照这样下去，我们一个普通人家哪能吃的消呀，另外再加上佣金，一个月下来已经超千了，我在厂里头累死累活也没这么多呀，能省则省，何必把钱往人家脸上贴呢……”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你给我闭嘴。”她的喋喋不休似乎惹怒了老大爷，只见他冲着她一声怒吼，“我不想听你在这儿啰嗦，没事给我滚出去，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的嗓门很大，这一声吼叫不但将林红瑛吓了一跳。也将袁心仪吓了一跳。
“爸，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林家好呀，如果你一意孤行，中了这小姑娘的圈套，到时候落得个人财两空，后悔就来不及了。”关键时刻，林红瑛所惦念的仍是自己的利益，“你总不至于让这个家日后姓袁而不姓林吧？”
“姓什么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老大爷大动肝火，一张脸变成了绛紫色，“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来这个那个的，是不是看到我安逸你心里不舒服呀？我明确告诉你，你们谁来都别想赶走这个小姑娘。”
“爸，你不要动不动发火好不好？”林红瑛似乎已经习惯了老大爷的这种火爆脾气，说话不紧不慢，“我这是就事论事，今天就算你反对，这小姑娘也不能留下。我与大哥二哥都商量好了，以后由我们三兄妹轮流来照顾你……”
“我不用你们三个来照顾，你们兄妹三个狼一样，恨不得我这一把老骨头早点死才好呢。”老大爷听她说这话就来气，未等她话说完便气咻咻地给打断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兄妹三个折腾的我还不够吗？你们就知道你们自己的小家庭，什么时候体谅过我，自你妈去世以后，你们是有我这个父亲等于没我这个父亲，想起来就来看一下，想不起来就拉倒，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想想这几年来我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孤独一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更别谈其它了，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定的生活，你们又从中作梗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本来我还没这个想法的，你这么一提，我还真准备把这间屋子送给这小姑娘……”
“爸，你老糊涂啦，这间屋子可是值好几十万呢，你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呢？”老大爷这么一说，林红瑛当真了，对着他叫了起来，“当初我们兄妹几个可是商量好的，谁赡养你谁就继承这间屋子，而且还立了协议书，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我与你妈养了你们四个都没一句怨言，你们四个现在养我一个都推三攘四的，如果当初没有这间屋子作代价，你会答应养我吗？我所用的一分钱你哪一次没精打细算过。人家这个小姑娘虽说是个做保姆的，可她比你们兄妹四个都要强，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你们哪个做过的，不要说是你们了，就是你们的子女又有哪个这样做过的，除了想方设法来套我的，你们还能做什么？”
老大爷的话说的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许是理亏，她转过身去不去理他。就这么一转身，她的目光与袁心仪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这下，她找到了出气的筒子了，只见她跑到她面前一阵臭骂：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怎么还不走，等着做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不是，******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你别指望你会留下来，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指望你那如意算盘得逞……”
袁心仪没有理她，这就是亲情？太让她失望了，万事孝为先，没想到一个钱字竟然能泯灭人的本性。她绕过她来到老大爷的身边，屈膝蹲下，双手紧握住老大爷的手噙着泪说。
“大爷，不要为了我的事而伤了您的身体，我走了，以后您多保重。”说完话，站起身来往外就要走。
但是，老大爷紧紧地拉住了她。
“好姑娘，你不要走，有我在，你用不着怕她，大不了我与她断了父女关系，没有她，我这日子过得更舒坦。”
“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么说的话那我更不能留下来了。”袁心仪理解老人家的心情，之所以他脾气古怪，完全是家庭环境所造成的，“如果传扬出去，人家还真以为我对你们家怀有某种目的呢。”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大爷，虽然我走了，但只要您愿意，我一定会常回来看您的。”
“好，好……”老大爷眼眶湿润了，声音颤颤微微，明知道她不过是一句宽慰自己的话，但心情依然十分激动。
接着，袁心仪又说了几句宽慰老大爷的话，然后告辞。
户外，细雨霏霏，淋在脸上，凉意直沁心脾。但是，真正让她感到心凉的不是这天空飘落的细雨，而是老大爷女儿对老大爷那冷傲的态度，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它真能买断父女间的亲情吗？想想自己的家庭，饥寒交迫，再想想自己的母亲，长年卧病在床，可就这样恶劣的环境，一家人却过得其乐融融……
一边走一边想，转眼间来到了自己的租住屋，算了，那是人家的事，自己何必去多寻烦恼呢，还是把自己的事管管好吧。天下之大，不平的事多着呢，去管，管得过来吗？
家政公司很快又为她安排了一户人家。
这次雇她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均属于那种白领阶层人士，孩子出生后一开始由女方的母亲负责来带的，但由于女方母亲身体欠佳，带了一段时间后便回去了，于是这带孩子的任务便落在了夫妇俩的身上，可双方都忙于工作，加上年轻好动，谁都无心去侍弄，可自己生的总不可能给扔了吧，经人点拨，他们这才考虑去家政公司请一个保姆。
袁心仪是他们千挑万选才相中的。
对待工作，袁心仪尽心尽责，并不因上次的挫折而有所懈怠，小孩子在她的照料之下长的是又白又胖，特别的喜人。小两口一切尽在眼中，见她如此认真负责，很是放心，索性将整个家都交给了她。
小孩子家是谁带就与谁亲，一段时间下来，竟与自己的父母不亲近了，只要袁心仪稍稍离开一会儿便哇哇大哭，弄的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都难舍难分。小两口见这样不但孩子累自己也累，因为要哄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安定下来，有时候甚至折腾到半夜孩子睡着了方可罢休。
照这样下去，这保姆请了等于没请，每天工作已是累得够戗，回来还要伺侯这么一个小的，自己哪还有时间来休息调节，更别谈做其它事了。
就这样折腾了大约一个星期，小两口实在坚持不住了，商量之下，决定聘请袁心仪担任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保姆，报酬由当初的四百也调整到七百。
袁心仪来时他们向她说明意图，袁心仪一口便答应了，又能增加收入又能为自己省下房租，何乐而不为呢，当然，这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时时刻刻都能与宝宝在一起，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这感情却十分的深厚，每天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她总感觉特别的孤单，总感觉心头缺少了什么似的。
如此一来，双方都省心了。
小两口并不因为她是保姆而对她有所歧视，相反地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好姐妹来对待，同食同住，时而开开玩笑，另外隔三差五地还送她点小东西以作福利来笼络她的心。同样，在这户人家，袁心仪空间也很得到较大的发展，凡是她想去做的事，男主人女主人都不会加以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