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的夜晚繁星点点。我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天,居然浮现了吴亦潼的脸:精短的发根,少年初现的英俊,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还有……温暖的笑容。
我的天?!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拍拍脑袋,揉揉太阳穴,提醒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这种冷静只持续了十几秒,当目光落在那个听力专用的耳机上。
我戴上耳机,电台仍停留在傍晚时吴亦潼帮我调的那个频道。分别时,他告诉我,这是个音乐类频道,只要打开就能听歌,伴随到深夜。
真巧,耳机现在传来的是我喜欢的另一首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著队拿著爱的号码牌
……”
我打开抽屉,拿出绕着耳机线的Mp3,走到妈妈的房间。
“妈,这Mp3,我不要了。阳阳不是要吗?给他吧。”
我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妹妹,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没有啊!”
“是因为姑姑的事吗……”
“妈,我没有不开心。姑姑那么疼我,她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我能开心的。”
“那这Mp3……你不是之前一直吵着要吗?这可是你用成绩换来的。”
“现在暂时不需要了。Mp3的歌都是我自己下载,要播什么歌心里都有底了。不好玩儿。”
“啊?”我妈大概觉得这个女儿真的是摸不透。
“我现在迷上听电台了……噢噢……就是收音机。下一首歌是什么,我永远都不知道,这样才有新鲜感。”
长大后,我才慢慢明白,生活亦是如此,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二)
时间飞逝,两个月的暑假也即将在晴日暖风中结束。
而我们的竞赛提高班也开始了最后一轮决定性的选拔。
选拔是以每周一考的成绩作为50%,再加上最后的期末考试作为50%,最后统计出来的第一名将作为学校代表参加在广州举行的竞赛。
毫无意外,我和吴亦潼是最后的胜出者,分别参加英语和数学的比赛(对,一个全程都参加英语班培训的人,最后通过了数学竞赛选拔)。
而这件在爸妈看来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也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笼罩在家里的哀伤。从得知我准备独自一人跟着老师去省城开始,我妈就列了一个长长的“出行清单”:从洗漱用品到随身药物,从换洗衣物到家乡小吃,应有尽有。
“妈!我才去个三四天而已啊!又不是去长住!”
“你懂什么呀?!这是你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
“哎哟!你给我钱不就好了嘛?省城那么发达地方,满大街都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我还没说完,我妈一个白眼就扫过来:“你懂什么啊?平时出门,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爸背着的,不然你们能玩的那么开心?像上次你去北京,半夜肚子痛,是不是我们马上拿药让你吃下去了,你第二天才能活蹦乱跳啊?”
“呵呵……是啦……但能不能拿少点儿?比如说这个药吧……太多了……”
“多?虽然多,但是绝不重复。比如说肚子痛吧,如果是腹胀消化不好的痛,要喝点藿香正气水;如果是腹泻的肚子痛,要吃止泻药;如果是大姨妈的肚子痛,就要……”
“行行行!”我忍不住打断我妈,“我带!我带!您能不能先出去,让我好好收拾一下衣服和书?”我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往外请。但她还不死心,一直反复地唠叨:
“记得多带几件外套……”
“记得多带几盒面……”
“要不要带点外婆腌的橄榄菜……”
好不容易把门关上,我才能够松口气。我坐在地板上,打开行李箱,看到满满的一大箱东西,又开始头疼,可是一想到这四天三夜的旅行,内心又开始有些……期待?总之,这种感觉是大于参加比赛的紧张感的。是因为第一次没有父母家人的陪伴的独自旅行?还是……因为有吴亦潼的同行?
我的天!
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最近胡思乱想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三)
出发当天,爸妈早早地把我送到车站,等他们和带队老师寒暄完,我用“凌厉”的眼神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出门前我“威胁”他们,如果再过多地“干涉”,我就罢赛不去。
在我爸的依依不舍和我妈的眼泪汪汪中,我终于“成功”开始了第一次独自旅行。
但同行的“团友”吴亦潼却还未出现。过了一会儿,车来了,车站工作人员让我们赶紧把行李装上车尾的行李存放架。虽然架子不高,但离地面还是有一定距离。我看着身旁这个快被塞爆的24寸拉杆箱倒抽了一口冷气,想想要怎么把它举起来放上去。
就在我撸起袖子准备抬起箱子的时候,一双修长的大手拎起箱子一把举过头,塞进了存放架。
“吴亦潼?”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后面是黑色的背包,脚上是一双白得发亮的帆布鞋。他背对阳光,周围满是温暖的光:“嗯。你……确定只是去广州、不是出国?”
我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如果是出国的话,应该要包机了吧。”
他露出笑意,似春风十里柔情。我喜欢看他笑,却又下意识地避免与他对视。
“你呢?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吴亦潼仍然直视我,眼里是明亮的光:“是。男孩子出门比较简单。”
有种暧昧不明的气息在我们之间流转。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领队的老师喊了一声:
“吴亦潼、冉嘉儿,赶紧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