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使婆子们闻言，心底一寒，这还真的是祸不单行啊！
先是继夫人让她们拆了先夫人的梧桐苑，现如今又有大小姐，要她们拆了二小姐后院墙，和后面的富贵园合并一个院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谁让大小姐如今掌家呢？
所以粗使婆子心里头再怎么不甘愿，还是乖乖地应了声，拿着工具浩浩汤汤去了明珠园开始做事。
崔婉儿气呼呼地回到富贵园，因为身边四个大丫头，已经折损了三个，只剩下了秋歌，也不好一直把气撒到她头上。
结果好不容易喝了茶，把火气降下来，就听到前面传来轰然倒地的一声巨响。
守在外面的粗使婆子冲进来，一脸的焦急说：“夫人，拆了，二小姐的明珠园被那群刁奴拆了！”
“什么？”刚平复下来的崔婉儿，登时坐起身来，就冲了出去。
结果她还是慢了一步，那群粗使婆子没什么特长，就是一身的蛮力，干体力活效率奇高。
“按照大小姐的吩咐，还要请几个工匠，把前后两个院子连起来。”
一名婆子丈量了下，还指着中间的羊肠小路说：“不过这样一来，这条小路，日后就不能用了。”
“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崔婉儿冲上去，喘着粗气吼道。
那粗使婆子都已经决定投奔凌慕清，自然不会惧怕她，而是挺了挺背脊，尖酸地说：“我们大小姐说了，继夫人既然嫌弃富贵园太小，妄想打梧桐苑的主意，不若成全你，将明珠园和富贵打通，以后二小姐回来照样可以住进来，还能够和继夫人一个屋檐下，便于你们母女俩增加母女情分！”
又是那个小贱人！
崔婉儿气得牙疼，眼前一黑，华丽地的气晕过去。
粗使婆子没什么感觉，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工序问题。
秋歌扶着崔婉儿，惊怒交加，怒吼着让富贵园外面的粗使婆子过来帮着自己，一起把崔婉儿扶进了屋子里，自己又跑去请府医。
凌慕清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来到松鹤园，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喝着画眉讨好的亲自蒸煮的大麦茶。
“听闻大小姐喜欢大麦茶，奴婢特地去大厨房学了，不知道手艺是否能够入您的眼。”画眉一脸的谄媚，心下却感叹不已，还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谁能想到，曾经被继夫人和二小姐捏在手心里，任凭揉圆搓扁的大小姐，有朝一日，会成了右相府后宅第一人？
“画眉姐姐一向聪慧。”凌慕清算是给了她一个机会，看着她面露喜色，又看了一眼内室，老虔婆这一次连表面功夫都不准备装了，直接拒不见她这个孙女。
画眉看着她的眼神，难免讪笑着说：“老夫人昨儿个回来，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恐将病气过给大小姐，才会不见大小姐，大小姐千万不要因此难过。”
难过个毛线啊！
无非是想要读一读她的心思，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呢？
“最近没有看到四喜姐姐，不知道四喜姐姐可是在伺候老夫人？”凌慕清蓦地记起来，她答应了要替四喜把卖身契拿到，如今时机刚好，是她履行承诺的时间了。
“四喜姐姐出府，给老夫人采买点心去了。”画眉不疑有他，最近四喜总是被老夫人支使开，出府采买一些物什。
其实她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这样一来，四喜更没了和她争宠的底气了。
“画眉姐姐这个年纪，却要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的，所在这松鹤园，还真的是难为你了。”凌慕清忽然抿唇一笑说：“画眉姐姐懂得多，又聪慧识字，我也希望身边有姐姐这样的贴心人，能够耳提面命，让我少犯错呀。”
画眉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谦逊地说：“大小姐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瞧你身边的花蕊和花果妹妹就不错！”
“不知道祖母愿不愿意放你的卖身契。”凌慕清浅浅一笑，垂眸用余光扫了一眼内室门槛边，那一闪而过的酱紫色衣摆。
画眉眉心一跳，随口道：“大小姐还是不要打趣奴婢了！”顿了顿，她给凌慕清续上了茶水，又道：“说起来，相比于大小姐喜欢的大麦茶，老夫人却是最爱采花毛尖，每次得了那毛尖，都要收在书架的盒子里。”
画眉心里腹诽：但愿大小姐足够聪明，能够听出来，她的本意是书架，还有铁盒旁边的烛台。老夫人所有好的物什，都藏在内室的密室中，她也是观察了好几年，才确定那烛台就是机关锁。
凌慕清将她的想法读出，眼神一亮，会意地说：“老夫人这个年纪，其实应多喝些白开水，免得喝多了茶水，胃口不好！”
“贱丫头，滚出去！”崔菊萍再也忍不住，拄着拐杖跨过门槛，淬满了毒的浑浊眼珠子盯着凌慕清，恶狠狠地说：“松鹤园从今开始，不欢迎大小姐，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画眉弱弱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垂下了头。
其余的促使婆子对视一眼，尴尬地继续做着活计。
崔菊萍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她自己院子里的奴婢，竟然不听她的话！
“好，都好得很！”崔菊萍顺风顺水一辈子，临进棺材了，竟然被凌慕清这个不喜的孙女，一次次的挑衅威仪，登时抬起拐杖，指着众人道：“既然你们这些个贱蹄子不听话，老婆子我这便把你们发卖了！”
“大小姐救命啊！”
“大小姐——”
崔菊萍此言一出，众人都噗通一声跪下来，祈求地看着凌慕清。
这一幕更加刺激了崔菊萍，她抡起拐杖，就向离得最近的画眉抽过去。
画眉这些年被她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受得住打，忙拽住了拐杖，嘴巴里委屈地说：“老夫人饶命啊！奴婢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您这是要打杀奴婢么？”
“祖母这是做什么？您不过是看清儿碍眼，何苦拿这些下人撒气？”凌慕清抿唇，看了一眼画眉，上前两步把她挡在身后，直面崔菊萍道：“清儿想不明白，何以祖母会三番几次想要置我这个嫡亲的孙女于死地？”
崔菊萍心底一颤，却强力地忍住，不愿意去触及深藏心底的那个秘密。
她只是恍惚了一下，就别开眼，冷冷地说：“你忤逆不孝，咎由自取！若是知晓你会是这么个样子，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溺死你！”
不行，那个秘密不能说出来，要烂在肚子里！
凌慕清眼神一闪，果然有鬼！
她心里的那个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和娘亲锦帕上的那个寒字，有关？
对了！
凌慕清忽然上前几步，盯着她的眼睛说：“祖母，这般黑白颠倒，真不怕我死去的娘，晚上去找您聊一聊吗？”
“你胡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崔菊萍看着她的脸，惊惧地后退着。
凌慕清又逼近她，继续说：“还是祖母怕的，是一个人？”
崔菊萍面露狐疑，凌慕清神秘一笑，继续小声地说：“让我想一想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对，——寒，对吧？”含糊不清的吐出后面的几个字，凌慕清故意把寒字咬的格外的清晰。
果然就看到崔菊萍那震惊的惨白的脸，看着她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声，脚下一软，整个人仰天倒地！
凌慕清原本以为，她的心里马上就会揭晓那个人，结果，崔菊萍竟然倒地口吐白沫，双腿抽搐着，这是，中风了！
简直是功亏于溃！
“呀，老夫人癫狂了！”画眉看到崔菊萍的模样，吓得惊呼一声起身。
她小时候看到过癫狂之人发病时候的模样，和老夫人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
“老夫人发病，还不速速将她抬进屋，去请府医？”凌慕清会意地挥挥手，眼神一闪，看着粗使婆子麻利地将老虔婆抬起来，送进了屋里，画眉则跑去请府医。
“大小姐。”花蕊知晓，凌慕清今儿个来松鹤园，就是为了拿到四喜的卖身契。
刚刚崔菊萍忽然发病，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凌慕清微微地颔首道：“一会进去了，你们去书架那边，铁盒子旁边的烛台，就是密室开关。”
花果一脸的惊喜，一副迫不及待，就要大干一场的姿态，花蕊忙瞪了她一眼，让她稳重点，别坏了大小姐好事。
花果吐了吐舌头，果然一脸的正色。
凌慕清无奈地摇头一笑，大步走进去，让那两名粗使婆子退下，自己坐到了床榻边。
花蕊和花果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去了书架那边，果然看到凌慕清说得烛台，转动一下，就看到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间装满了几十只大铁箱的密室。
两丫头走进去，花蕊飞快地翻找着，找到一只锦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的银票，还都是五百两一张的大面额。
这样的锦盒有十几只，挨个打开来看，里面竟然都是满满的银票！
花果不死心地仔细翻找，终于在一只全部是一千两面额的锦盒里，找到最底面的几张卖身契。
两丫头对视一眼，将卖身契拿了，同时把银票也全部藏进怀中。
至于大铁箱里面的东西，她们也挨个打开来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眼睛里都燃烧着一簇簇的火苗！
凌慕清看着一脸纠结又怨愤的两个丫头，读出她们心里的想法，也是一脸的怒容，刚好老夫人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睁开浑浊的眼睛。
“嗬，老夫人命真是又臭又硬，中风还能够这么快醒来！”凌慕清起身，俯视着她，在她惊怒交加的眼神中冷笑：“霸占我娘的嫁妆，你怎么有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