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让我心里乱糟糟的。
“好好地休息，朕守着你，要是肚子痛了，你就要说，别忍着知道吗？”
“嗯，我知道。”
天色还没亮，他没走我没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守着，看着天色染白了窗子，他依然没动。
“天亮了。”他轻声地说：“朕让人做了些粥，还得喝完鸡汤，多吃一些要不然会没有力气的。”
叫宫女端了进来，扶我起来坐在床头上喝了一大碗的鸡汤，还吃了些饭，没一会儿公公说：“启禀皇上，接生婆都在这听命了。”
“让贺平派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是，奴才遵旨。”
一会儿肚子就有了些动静：“抽痛了。”
“别怕，别怕。”他急着安慰我，一边扬手擦去额边的汗：“朕会一直守着你的。”
“没事，你倒是先也别怕，胡御医早也跟我说过了，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不如你先出去等着吧。”
他让我去听过别人生孩子，在外面听得嘶心裂肺的痛叫，那么的久，可也把我给吓着了，可是当听到孩子的哭声，那种痛，却又变得有些渺小了。
我这会儿，也只能算是个开始吧，可是这痛，我竟然觉得如此的难以承受。
“啊。”钻心的痛袭来，我忍不住尖声叫着。
他似乎又冷静了一些，吩咐道：“胡御医，你负责接生，让产婆帮着，周公公，去取朕搁在箱子里的山参片来，让人负责热水。除了晴儿，还有指定的几个宫女，谁都不得靠近这里一步。”
“奴才马上去。”
来去也匆匆，可是现下我也没法去多想了。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很多的东西，包括苦头，包括委屈，也包括了痛，可是这生产之痛，真的是难以忍受。
痛得我几乎要晕彻过去，抽痛得很严重的时候，几乎都无法呼吸。
凤夜鸾也不离开，就在床边蹲着，一手握着我的手，一边给我擦着汗。
也不知痛了多少时候了身体软得没有什么力气，听产婆的话，憋足一口气地使劲。
感觉有什么东西滑出了身体，整个人虚脱得只能喘息。
可是产婆却还说：“娘娘，再使劲啊。”
“不是……”不是生出来了吗？肚子还是痛啊。
凤夜鸾握紧我的手：“再使劲，梨雪，快使劲啊，你爹娘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希望你再勇敢一些，把孩子生出来。”
将参片放在我的嘴里含着，我憋足一口气，然后抓紧他的手，使劲再使劲，已经不知什么叫做痛了，只知道要用力，再用力，我要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几乎麻木的时候，产婆喜声地说：“恭喜娘娘，娘娘生了个公主。”
然后一会儿，就是哇哇哭的声音。
我是已经彻底地没有力气了，若不是嘴里的参片养着气，只怕我现在早已经昏厥了过去吧。
温柔的手，总是轻轻地将我的汗擦干净，在我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梨雪，你太勇敢了，梨雪，你辛苦了。”
我累啊，连眼皮子也不想掀开了。
“好好地睡一觉，睡一觉之后你就能看到我们的女儿了，梨雪，他们说的都错了呢，是个公主，像你一样美丽可爱的公主。”
我唇角含着笑合起眼皮子睡，生下来了，今天开始，我做娘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声音，冷厉而又无情，只是我实在太困了，那声音也似是遥远，总是听得不清楚的。
等得醒来，已经又是三更半夜，亮晃晃的烛火照着。我睁开眼看到他抱着小红布包着的娃娃儿，在轻声地哄着。
那么的温柔慈和，低头轻亲：“乖乖，乖乖，等母妃醒来看看乖乖小公主。”
我眨着眼皮子看着，他抬头，柔笑道：“你醒了，来，快看看我们的小公主。”
抱了过来让我看，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合着眼睡呢，小得像小猫一样，可是一看到她，就可以触动心里那根叫做母爱的琴弦。
“放这来。”我动不了，就跟他说。
他轻轻地将孩子放在我的身边：“刚喂她喝了点水，才睡着呢。”
“好小啊，人家都说我肚子这么大，孩子肯定很大，可是生出来，竟然这么小。”
他蹲在床边低低地说：“大抵是没有足月吧，你羊水比较多，你看她小脸皱巴巴的，就是泡在羊水里。再过二天肌肤伸展开了，就更加漂亮了，我们的公主，是不是很可爱？”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骄傲地说，着实谈不上最漂亮最可爱，只是在我们作为父母的眼里，自已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痛得我都不知天地了，唉，小宝宝你可要快些长大啊。”
他轻笑：“这才生出来呢，你就想着让她快些长大，渴吗？”
“有点。”
“胡御医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朕先喂你喝些水，别动别动。”他按着我：“身体还没有复原呢？”
倒了些温水过来，轻轻地润着我的唇：“做月子的时候，你可得注意点儿，等过半个月，朕再带你们回京城去，好好地养着体，看着我们的小公主长大。”
我点点头：“好。”
不问那段过去，你不提，我不再问。
不是自欺自骗，我心里因为那些事，也着实是不好受，我好难过。
如果你真的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有你会更开心些，没你，我还有个女儿，不是吗？
他亲亲我的额：“好好睡一觉，朕守着夜呢。”
“让宫女守就好了，你也去睡会吧。”
“不，朕要守着你们。”
我合上眼，可是心里无由来的一阵紧张，侧头看看女儿，却还是睡得安熟。
“怎么了？”他轻声地问我。
“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有人在哭一样？”
“怎么可能？”
“是啊，我还以为是我们的女儿哭，可是她睡着了，好像在哭啊。”
“定是那猫跑出来乱叫，你别怕，朕现在让人去看看，把猫赶跑，要什么叫唤一声，外面晴儿给你守着夜。”
“嗯。”
他轻轻地交门给合上，不带动风。
明明女儿睡得好好的，可是却心不安，总是感觉她在哭一样，好奇怪的感觉啊。
他去看了好些时候才回来的，进来轻声地说：“没事儿了，是猫呢，朕让人赶跑了，你听，没声音了是不是？”
我却是不知，生完孩子的时候，那一天却杀戳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也不是猫哭的声音。
虽然没有生之前，我就知道生孩子身体会虚一些，生完之后才知道自已是真的多虚弱。连动一下身体都痛着，元气大伤。
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我，他不假他人之手来照顾我和女儿，就算是不休息，也是乐呵呵的。
偶尔看进那幽黑的眼波间，也如四月春水一般的柔软，一眼，便能看得透了，那些纯真的，赤裸的宠爱没有半点的黑暗。
瑶瑶，像是又从这里消失了一样，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没有人再提起，他也压根就没有再想过一样。
开始没有奶水，他说要找奶妈。
我犹豫着，轻声地说：“我想喂她。”
他思索了一会说：“这样你身体可能会更不好，不过你想，朕就让人去炖那些补汤催奶水。”
“嗯，好。”
“来，起来走走。”他明眸灿烂：“你躺了二三天了，胡御医也说了，该起来动动，走走了。”
“可是还是痛啊。”
“别怕痛，你想着痛，伤口就痛，梨雪那么勇敢，不怕痛的，朕扶你。”
连走路都几乎不太会了，一走就会痛，可是他扶得好慢，只走了二步他就抱起我：“好了，今我个就走到这儿，明天再多走二步就好。”
“别，就让我多走走吧，指不定明儿个，我就可以下床来抱公主了呢。”
“给我们的小公主，取个名儿吧？”他将我放回榻上去，用被子密密地盖住。
不能吹风，连窗也是贴得密实，房里热起来就一身汗，他也不怕烦，拿巾子帮我擦干，再点上薰香让我觉得舒适一些。
“你取吧。”
“不，生孩子这么辛苦，梨雪，给孩子先起个小名儿好了，改明儿回到京城，再给她个封号和大名。”
“你知道我读的书不多，你取个吧。”
他不高兴了，低眸看着我：“梨雪，还在惩罚朕是不是？朕不会再伤你的了，乖，给女儿起个名字，别再说那些话，你知道朕的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暖暖热热。
“梨雪，还记得在九王府里，那时我起天花你照顾我的时候，那一墙的蔷薇，很美很美就像你一样，不如我们的女儿小名叫蔷蔷，以后她妹妹叫薇薇，你说可好。”
“现在就把妹妹的名字想好了？”那一墙的白蔷薇，的确是如此的执着，如此的单纯美好。
他笑：“是啊，朕可要和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不过朕不许他们争斗，要他们都和气一团，兄弟相帮姐妹情深。”
“想得可真美。”我笑笑，将心里的那些东西尽数压下去：“快去抱蔷蔷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蔷蔷长开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