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云抱拳向下一揖,哈哈笑道:“都是小弟不好,累得大家挂念了。”
话毕,在七八丈高的树上,嘀溜溜打着斤斗星丸电泻的翻落下来,看看头将触地了,这才突地一挺腰板,一个躬身,居然又变为头上脚下,悠闲自在地站立在众人面前。这一手功夫,技惊四座,刹时引得彩声四起!
杨先党看着从天而降的陈浩云,嘿嘿一笑,只摞下了一句:“小师弟我害得你一夜未睡,你也害得我挨了一顿埋怨,咱们可是互不相欠扯平了呀。”说完屁股一癫便冲进了澡房,过了好半天才出来。
不一会丽丽也起了床,大家盥洗已毕,吃过早点,收拾起行囊,离了白帝城,便又登舟起程了。
刚一上船,段竟翔便兴奋的道:“各位,现在我们便要进入三峡中的第一个峡,叫瞿塘峡的了呀,请大家把眼睛擦亮点,别错过了长江中最激动人心的一段旅程呀。嘿,那雄奇壮观的美景多着呢,只怕你们两只眼睛都不够用呢。”
杨先党就爱跟他斗嘴,道:“哼,两只眼不够用,不会用三只吗?真是笨!”
雷松讥笑道:“哼哼,三只眼,你以为你是二郎神杨戬么?吹牛也不带嘴巴!”
杨先党身子一躬,把屁股拱到雷松面前,道:“怎么没有三只眼?你看,这不是有只屁股眼吗?我怎么吹牛不带嘴巴啦?你说呀?”
雷松气得一脚踢去,脚尖正好踢中他的屁股眼,喝道:“用什么吹?就用你的**吹呗!”踢得杨先党一蹦多高,哇哇怪叫,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
江水滔滔,船行极速,一眨眼间便穿夔门而过,崖壁上“夔门天下雄”五个辟窼大字赫然入目,一晃即逝。
峨眉弟子个个引颈四望,游船过处,只见两岸奇峰兀立,悬崖叠叠,如同被一柄巨斧不规则地砍削过般,或悬或陡,高出江面数十丈。
抬头仰望,但见云天一线,蓝蓝碧天,恍如峰尖就欲触碰到了天空一般;江面时宽时窄,最窄处仅只十余丈,舟行其中,就如在地窖石缝中穿行,既险又奇,令人叹绝!
顺江而下,粉壁墙孟良梯凤凰饮泉犀牛望月等奇异景点,还有两岸历朝历代的书画碑刻,常自令人目不暇给。
栈道上,不时可见挑夫们担着物品,哼着调调,晃晃悠悠的在山石凿成的崎岖栈道上行走攀登。
不知不觉中,行船已过了瞿塘峡,直向巫峡驶入。
在三峡航行,时见弄潮好手驾着叶叶轻舟,逆流而上,舟行极速,迎涛博浪,如在浪尖飞翔舞蹈般,技艺之高超,常惹得游人惊叹连连,不愧为长江之上的弄潮儿!
两边岸上,也常见一群群的纤夫,肩拉纤绳,吃力地拉着江中客船商船,艰难地向上游拉去。未见他们的身影,却远运就听到了纤夫们的各种号子声在风中遥遥传来:
“哟……呵……喂,脚踩大地头顶天,经风历雨闯江湖喽……喂;十丈长绳我走天下,拉着船儿闯千滩哪嗬……嘿……”
“脚踩石头手抓沙,为儿为女把船拉,走了一弯又一弯,闯了一滩又一滩。爬过道道石坎坎,淌过条条水湾湾……”
那号子凄沧辛酸,听来令人欲泣欲泪。有时也可听到些调侃异性的诙谐号子,如:
“二月八月天气长,情妹下河洗衣裳,清水洗来未汤浆,情哥穿起好赶场……”
“幺妹洗衣棒打水,打得鱼儿钻裤裆,么妹对我咪咪笑,惹得哥哥我心发慌……”
当然,也有高亢激昂的号子声,如:
“哟嗬……嘿,一声号子我一身汗,一声号子我一身胆!”
“一根纤绳九丈三,拉着船儿走天涯,长江虽然上万里,我双脚走路比它长……”
那号子声有时高亢雄浑山呼水应,声振长江两岸,听来令人觉得荡气回肠。有时却又舒缓柔和,似在谈情打趣,越是湍急的险滩越是高亢嘹亮,水缓则柔和或诙谐,各有趣味。
在船行至西陵峡中一个叫“鬼见愁”的险滩时,又有一群纤夫拉着一艘货船上来。
可能由于船上所载货物大多,过于沉重,而水流又过于湍急,滩涂险恶,纤夫们拉得甚为艰难吃力,连号子歌都唱不起来了,只是躬着背,身体前倾匍匐,前胸几乎贴在了河岸上。
此时太阳正烈,纤夫们汗出如雨,吭哧吭哧地拉着,艰难寸步前行。尤为可恶者,在纤夫们的身后,却有一位监工手执皮鞭,在大声地喝骂着:
“你们不用力拉,偷懒哪?刚才喊号子不是喊得挺起劲吗?现在咋没劲了?这一船货拉不上去,若沉到江底,你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说着挥起皮鞭,向纤夫们夹头盖脑的抽打下去,打得纤夫们鞭痕累累,有些还渗出血来。但纤夫们却都敢怒不敢言,挨了打还得拼命拉船。
目睹此情,陈浩云等人都很气愤,杨先党更是跳脚大骂:“你奶奶的熊,怎么能乱打人呢?你眼瞎了?没看见人家在拼命的拉吗?”
雷松向来爱与杨先党扛嘴的,这时也瓮声瓮气地帮腔道:“可不是吗?他自己偷懒不干活,还赖别人打别人,好没道理。若不是滩险船颠,老子就跳上岸去揍他一顿,看他凶!”
那监工见从上游头下来一条客船,船上的人正指着他骂骂咧咧,也扬鞭指着杨先党等人张口骂道:“格老子的,老子打骂我的手下人,关你们鸟事,用得着你们来啰哩罗嗦吗?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那监工骂完,又举鞭向一名年迈的老纤夫抽去,打得老人一个趄趔,一跤摔向前去,连带着撞倒了几人,又绊倒了数人,纤绳一时纷纷脱手,只剩七八个人拉着货船,那七八个人拉之不住,反被在江中漩涡里打转的货船拉得往下游退去,情势甚为险急!
此时那货船正处在激流中,只能奋勇争先向上,不能稍停或退后,否则将有被激流漩涡卷翻沉江之险,如此非但船上货物将沉于江底,那一群纤夫们也会因此而受连累,恐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看那凶神恶煞的监工,或许还有丧命之祸呢。
眼看货船就要翻沉,却见陈浩云一声长啸,啸声中如箭激射,向那艘货船射去,双脚一点货船又沿着纤绳飞掠上岸,然后一把抄起数根纤夫们掉落岸上的纤绳,使出千斤坠身法,不动如山,疑神运气,一下顿将那艘货船稳稳拉住,再也无法退后半分!
纤夫们与那手执皮鞭的监工都惊呆了,看着如同天降的白衣美少年,竟以一己之力将在激流中的货船拉住,一时都忘了上来帮拉货船了。
陈浩云看着他们的惊愕傻样,微然一笑,也不说话,再运起神力来,“嗨”的一声大喝,道了一声“起!”竟然拉着在激流冲涮下重逾万斤的货船,缓缓向上游走去!
待陈浩云拉着走了两三丈远,纤夫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来帮拉纤绳。拉了一阵,过了激流险滩,上了一平稳河段,陈浩云才放下纤绳,欲行告退。可是再寻自己乘坐的游船时,哪里还见踪影?
见此情形,纤夫们一边向陈浩云道谢,一边又为他感到不安,他们都清楚,在刚才的河段,江水奔腾水流湍急,陈浩云所乘的船是根本没办法停下来等待他的。
这时,刚才被殴打的那名年迈纤夫走上前来,目中噙泪,显得颇为不安,对陈浩云道:“公子哥,谢谢您啦,方才要不是你帮忙,这船恐怕就要沉江……唉,若真如此,小老儿跳进长江也难脱干系,就是倾家荡产也陪不起呀!”
那位蓄着一撮花白胡子的老纤夫一边说着,就要跪下给陈浩云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