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沉舟一起去了公司。
公司的人已换了大半，剩下的也都魂不守舍，没什么精气神。
“你先坐一会，待会人来了我再叫你，累了就躺下休息吧。”
陆沉舟带着我到了办公室，把我安放在沙发上，自己绕到了办公桌后。他说得十分轻巧，言语之间都是松快，好似对公司里压抑的气氛一无所知。
是以我不能直接问什么关于公司人员更换过于频繁的问题，否则会显得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陆总？在吗？我可进来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把目光递了过去。
那声音有几多熟悉，让我有点疑惑。
那扇门打开，出现的是一张让我难以忘记的脸。
沈晴。
我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后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了，深呼吸两口调整了情绪。
她身边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上拿着公文包，一脸的肃穆，却毫无气场。
“哟，温妮……啊，不对，应该叫你赵小姐吧？你也在啊？怎么，是知道他今日出丑，特意来看看这个负心人的下场？”
沈晴看到我的时候微微一笑，眼中带着狡黠。
分明还是从前我熟悉的那一张脸，可浑身的气势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连妆容也不再是从前淡漠柔和的模样，烈焰一般的红唇，像是灼灼燃烧的战意。
我皱了皱眉，没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不想和她纠缠，只转过头去看陆沉舟。
陆沉舟已然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向我走来，目光却是落在沈晴身上的。
“哦？原来你是觉得自己被我辜负了，再另投他人的吗？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可惜你在冉冉身上找这点同病相怜，怕是找不到了。”
他到了我身边，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我的肩上，是一个再亲昵不过的姿势。
我清楚地看到，沈晴的脸色变了变。
“你们居然……呵，好，好得很！陆沉舟，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陆沉舟挑眉。
“就凭你？还差点意思吧。”
沈晴转头和他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而后把文件夹从那人手中拿了过来，疾步向我们的方向而来，声音里的气急败坏十分明显。
“你不用和我扯这些嘴皮子，吵架也没什么意思。好了，既然要谈正事，就把无关人等清理出去吧。”
这句话说完，她的目光十分凌厉地在我面前掠过，带着凶猛的意味。
我没有理会她。
陆沉舟轻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沈晴在沙发上坐下。
“沈小姐大概误会了，我从没觉得冉冉是什么无关人等，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她……啊，当然，你能和我商量的事，实在也涉及不到什么机密。”
沈晴的声音高亢了几分，带着一点因情绪失控而产生的颤抖。
“陆沉舟！你别在这里给我演戏，陆氏现在如何，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最好老实点，好好按我们之前谈好的合作继续执行，不然……”
“不然如何？陆氏能就这么倒闭不成？哎，其实真倒闭也没什么，只要尾巴处理好了，日后未必不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说是吧？可你们这局攒了这么久，要是到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损失可就大了……”
沈晴的脸色白了白。
“你什么意思？”
陆沉舟转头看我，目光里没有半抹冷漠，只剩难以言说的温情。
“累了吗？坐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和陆沉舟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他微微向前俯身，为我倒了一杯茶递到我手上。
沈晴见我们不理她，气得不行，蹬蹬蹬到了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子向前，手支撑在玻璃桌面上。
“陆沉舟，你想反悔吗？”
陆沉舟闲散的目光往她身上一落。
“什么反悔？我之前有承诺过你什么吗？不是一直都说的是让你把具体的方案带来好好谈一谈吗？现在你自己拿不出诚意来，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到这时，和沈晴一起来的那一位毫无存在感的男人却开口了。
“陆总以为这样的儿戏能够扭转战局吗？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
他一开口，我才发现他并非什么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只是乔装得好。
这低沉的声音近乎谦和，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头生出几许事情不会尽如人意的预感来。
即使我连如今上演的是哪一出戏都不清楚。
“等一下。”
陆沉舟还没有开口，沈晴先阻止了男人继续说话。
“你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我会给他一个答复的，你放心。”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我分明看到她的脸上有几分哀求。
很显然，沈晴的那一句话里，前面的他和后面的他并不是同一人。
前面的当然指的是陆沉舟，那后边那个需要她答复的“他”又会是谁？幕后黑手吗？陆沉舟知道她背后是谁吗？他为什么要装作自己中计，又选在此时把事情挑破？
那男人深深地看了沈晴一眼，又警告性地瞪了陆沉舟一下，才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直到沈晴再发出声音的时候，她的言语之间已经没有了倨傲，只剩下残存的委曲求全。
“沉舟……你别这么任性，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你不可能赢得了的。”
我听得茫然，只专心冷眼旁观。
陆沉舟也表现得非常平静，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是要说这个，其实也不必让他出去。”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已关闭的办公室门上，声音也悠长。
我总疑心那当中有什么别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猜测又被沈晴一语叫破。
“陆沉舟！你以为你用这种小把戏就能自保吗？激怒我们没有好处！你知道他们的势力牵涉多广吗？你知道……”
陆沉舟啧了一声。
“你是又多自大又多愚蠢，到现在还没明白吗？你不配和我说话，让你老板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