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就不必送我了,只是刚才我所说的话还请师叔在心里好好斟酌斟酌。”
蕴藉在送观礼出门时却听观礼如此说,也只能暂时缓声应下。
望着观礼走远的背影,蕴藉的心里却说不好是喜还是忧了。
蕴藉心想观礼所带来的消息若能称之为喜倒也是喜,毕竟在未来创派的事可以说是毫无阻力了,可若称之为忧却也不无道理,至少法会各门派内的领袖同自己的关系会冰冻起来。
蕴藉的目光仍向着远处,可情绪上的纷杂错乱倒是没给他心情观赏风景,此时配合着冬天的萧瑟,他的心境不可谓不应景。
观礼在从蕴藉处离开后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去,而是又找到了横峰。
横峰的寓所在学院办公建筑内的顶层之上,本来这是给李青峰或正衣准备的,而学院在除去办公建筑同教室分离外,也就数着这办公建筑的顶层个别些了。前者是为了区别师生,后者是为了区别权利象征。
在这间挂有“上青天”牌子的寓所中有一处古怪不得不提,那就是设有灵气聚拢的法阵,说白了这间屋子就是整个学院的核心,也是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观礼平时是不大来这的,就连横峰本身也是不情愿在这边住的。可君和等人总是会拿出各种说辞来讲,后来也只好这样了,不然也确是一种浪费,从中横峰也算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李青峰所说的难逃世俗。
办公建筑内因为有灵气滋养俨然是一派如春模样,而这处寓所中就更是草木葱郁,观礼在推门进来后就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离着横峰不算远。
还在做着批改的横峰头也不抬的说:“怎么又到这来了?”
观礼有些好笑的说道:“蕴藉的心情看的出是有些复杂的,若不是我的提议只怕在一时半会内法会各人的猜测就只是猜测而已,可如今事成定局他恐怕要有些回味了。”
横峰仍然在手写着东西,在闻言后也只是略一停顿而后低声说道:“咱们的目的便是要让法会早有预防,其实说来说去蕴藉也是自愿入彀罢了,只是不知他所为的到底是何事?”
等横峰说完话后,观礼摩挲下巴道:“听他的话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名字叫做清笙。”
大概是觉得有趣,横峰索性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还带了他桌上的茶壶来到了观礼的面前,等他坐定后观礼便接过了他手上的茶壶倒上了水。
“师兄,你这紫泥金沙壶还真是走哪都带着,真不愧是你的心头肉啊。”
横峰在听观礼这么说也只是伸指点了点他,等他接过观礼泡好的茶后,先是轻呷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你可不是个爱茶的,更不是个听禅的,倒是我两者都不可舍,有所爱可算不上是坏事情。”
横峰一点就透,观礼毕竟是不太好去说蕴藉的私事情,哪怕蕴藉的私事甚至已经不再是一件简单的私事。
见横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观礼也就接过话来笑说道:“确是茶禅一味,那人情也该如一来看才对。”
横峰听出了观礼对于蕴藉的印象不坏,知道观礼是在说蕴藉能为情做事便也是性情之人,只点了点头。
可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然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横峰便又开口问道:“情圣该不像是会被女人所左右的才对,人这耳朵里到底是只能听得见别人的话,可分不清里面听到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观礼点了点头,又说:“听其话中的清笙是个亡人,可我也有些纳闷,为一个已故之人做事为什么就一定要元婴境界才行,那答应下的事又是什么事?”
横峰被观礼这话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这话该问我?我原本还想问你是什么情况呢。”
观礼摇头又摇头一时有些气闷,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毕竟对于蕴藉跟法会来说双方都该真诚才能有相容的可能,而双方能够做到坦白这是最最基础的,可偏偏这会儿双方的态度都还很模糊。而暂时代表法会一方的观礼尤为的郁闷,虽说没人让他去做这些事,可有些事不是不做就能躲过的。
在沉闷了一会儿后观礼说道:“要不我就直接去找蕴藉说清楚,反正两边都得有坦白的一天的,而蕴藉这么做也势必会有效仿者,咱们不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选择从中转圜的嘛。”
横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又端起杯来喝了口茶水,观礼望着横峰手中的茶杯却是皱起了眉头,而后又恍然大悟一般的笑了起来。
灵气固化成功了!
横峰在放下那盏经由观礼冲泡倒水才摆上桌来的灵石杯子后,只是又用手在轻轻点了点观礼后才说:“那么多的事情不是光靠你一人就能做成的,你啊还是要多静心才行,咱们不过就只是出面来协调的而已,后面还有大师兄跟师父在呢。”
观礼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抓紧问横峰道:“可拿灵石来做平衡会不会出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况?”
“再一个日后会不会出现举世皆敌的局面?”
横峰也说不好观礼所问的问题会不会出现,可他也总不能在现在就打击观礼的积极性,只是轻声说道:“都有办法的。”
观礼对横峰模棱两可的回答自然是不置一顾,可横峰还要忙,他便就先离开了。
待观礼推门而出后,横峰伸手拿起自己心爱的紫泥金沙壶喃喃说道:“蕴藉终究不是开了一个好头呀。”
长生道门作为中洲修行道的宰执所考虑的自然是全局,所看重的也是全局。蕴藉之事也不过是观礼等人的引子罢了,对于通盘全局考虑来说个人的所得与所失不算重要!
观礼在离开横峰处后又折返回来寻蕴藉,而蕴藉则早早地就在自己寓所外候着。青丝对白发,却是青丝者更为年长些也姿态更为低一些。
“师叔可否跟我说说心里话?”
蕴藉在听观礼说话时神情有些凝重,却在听完观礼所说后又放松了下来。
“当然,只是你想要我说什么?”
观礼在退后几步又郑重参一稽首后才缓缓开口道:“只是想问师叔同师叔口中的清笙是怎么一回事,而师叔对于清笙之承诺又是什么?”
蕴藉闭目,不言不语。
而观礼则像极了世俗中讨债的债主丝毫都不给蕴藉感伤或者是沉思的机会,迅速又开口道:“还请师叔答我!”
蕴藉猛然间睁开了眼,只是明显有些语气苦涩的说道:“清笙的故乡是在闽悦国,那是一个国力衰微的小国,她只是要求我护佑住那一国的百姓而已。”
观礼低首,一些话再也问不出口。
而蕴藉却是又开口道:“吞云同安达的国战很有可能会引爆中洲积蓄已久的矛盾,而其中难有自保之力的小国怎么办?”
“没有意义的牺牲或许就是指这种牺牲都不会赢回尊严的无意义伤亡吧,对吗?”
听着蕴藉语气渐渐沉重的质问,观礼似乎没办法再抬起头来,是啊,牺牲或许会带来胜利,可那些本不该牺牲的又该怎么算。
其实观礼同蕴藉这些人都明白,可明白的多了也就通透了,而通透不也就意味着四处透风嘛……
情圣却是中意于清笙,而观礼则以观人之礼而为乐,无我的境界到了,则仙人之路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