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是奇怪。”陆昭九多看了两眼,跟着前面的两位姑娘去了房间。
没待上半柱香的时间,陆昭九把询问秋香一事的重担交给江挽舟,借着出去找茅厕,溜去了第四层。
已经这个点了,不出意料,李溯游都在芙蓉房中。
她有要事要找他。
进屋前,陆昭九握紧了手心里的令牌,在上面的李字上摩挲了半刻,还是敲门进去了。李溯游果然在里面,他喝了两三壶,有几分醉,看见陆昭九来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她走到跟前把他揪起来,往他嘴里塞了大把葡萄给他醒瞌睡,李溯游才发觉眼前的就是陆昭九本人了。
“你怎么来了?不陪江挽舟在府上养伤?”
“你也知道这件事了?”陆昭九坐下就开始吃,“我们在调查宣宁门纵火案一事,来清雅居打探点消息。江挽舟还在二楼等我,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把令牌掏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李府的牌子吧?”
李溯游看了一眼发旧生锈的牌子,点点头,“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太后身边原本有个红人叫魏公公,宣宁门纵火案后,他就不见了踪影,今天一早他被江挽舟的人给找到了。”陆昭九如是说道,“这块牌子就是从他房中搜查出来的,江挽舟还不知道,被我捡到了。”
李溯游醉意全无,看着那块牌子,抓起来掂在手里,“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回去吧,等我查到是怎么一回事,会让华阳传信给你。”
“好。”陆昭九起身就走,走两步又回过头,看着目光微醺,发髻三分乱的男子,“李溯游,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瞒着我。”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李溯游,他们一起长大,没有任何秘密。
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蹊跷,让她不得不警惕。先是沈婳两次三番提醒她远离李溯游,现在又在魏公公房中发现了李府的牌子……
另一边,陆昭九从房中出去不久,醉醺醺的红衣女子冲撞进了江挽舟房中,正在陪江挽舟喝酒谈心的两个妓子被吓了一跳,不悦的看着她。
“鸿雁,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说说看你这个月已经多少次冲进我的房间,打扰我的客人了!”
“就是,整日就只知道吃吃喝喝,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留在清雅居做什么。就应该把你赶出去!”
“嘿嘿……”鸿雁一笑,看着江挽舟就往他怀里钻去,“听说你们接了个贵客,我也要一起来!”
她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皓腕从袖摆里伸出,抓住江挽舟的时候顺势扑进了他的怀中,“我也很好看,你要不把我一起要了吧?”
江挽舟皱着眉,正打算拔剑,女子勾着脖子在他耳侧低低的说了一句,“将军,刚才你身边的女子,就是握着碎玉令的人。”
一句话简明扼要,没有半点醉态。
江挽舟这才知道,鸿雁就是成景布在清雅居的线人。
说完,她已经被另外两个女子拉到一边,拖了出去。
门刚打开,若善的脸出现在了外面,神色匆忙,“属下有要事禀告。”
江挽舟赶走了妓子,若善才继续说道,“去江城打探的人已经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查到了您交代的事情。”
前几日江挽舟派他去江城办事,因为江挽舟忽然被滞留宫中,不知道临时会发生什么变故,他不得不让手下的人代替他去了一趟江城。
“陆鸿的墓确实在江城,经周边的农户证实,是两个月前一名男子把陆鸿的尸体送了回去,下葬立碑。”语气一缓,若善迟疑的说道,“把陆鸿遗体送回去的人,是李溯游。”
江挽舟盯着杯中的酒,晃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眼底泛起的光深不可测。
听见若善最后一句话,手中杯坠地,摔碎了。
“确定?”
“这件事前去查探的人都知情,属下不敢隐瞒。”
“你先走吧。”江挽舟摆了摆手。
因为江徐氏做的事情,他把找到碎玉令的所有可能都压到了她身上,从来都没想过真的会是陆昭九。她那一计用得太妙,让他当真以为自己误会了她,还跑去和她道歉。
碎玉令也就罢了,毕竟这种东西任何人都想得到,她当时朝不保夕、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想要碎玉令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可她和李溯游,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鸿死后,李溯游借着运送官粮将他的尸体运回江城,中途根本不可能和陆昭九产生任何交集。可她之前的时间一直在皇宫,也不可能认识李溯游这个喜欢在鱼龙混杂的街市晃荡、连宫宴也从不入皇宫的纨绔贵公子。
江挽舟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一个女子这样玩弄,一想到她和李溯游之间的数种可能,他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无法克制。
陆昭九回去的时候还在疑惑房里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灯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一只手从黑暗中把她揽入怀中,门关上的瞬间,她被江挽舟抱起,丢上了床。
“你做什么?”
心忽然跳得很快,黑暗之中,陆昭九都能感受到江挽舟身上危险的气息。她慌张抓住他的手,“江挽舟,这里是青楼!”
“云扶柳,你和李溯游到底是什么关系?”
冷厉的质问声让陆昭九大气不敢出一口,她瞪大了眼睛,恐惧的感受着江挽舟的愤怒。她别的都不怕,只怕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一句话不回答,和默认了她心里有鬼无异,江挽舟被她的沉默激怒。
陆昭九保持着清醒,在想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她刚才只见了李溯游,没做别的事情。可清雅居第四层有不少人守着,江挽舟的人想进去没这么容易。
他到底是察觉了什么?
她一个字不敢乱说,只怕透露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陆昭九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江府的大床上。她脑子里搅合着浆糊,想事情想不明白,看东西也看不清楚。
口干得要命,她爬起来要倒水,刚起身就险些摔倒。
江挽舟把她按了回去,用被子把她裹得好好的。
“夫人,您现在正在发高烧,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成景小心翼翼的叮嘱她。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人就去了一趟清雅居,回来以后就不对劲了。一个人发高烧,一个人生闷气,像是火炮似的,一点就爆,弄得他半句话不敢多说。
“我要喝水。”陆昭九委屈巴巴的。
再不喝水,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里。”江挽舟把水递到她面前。
陆昭九伸手去拿,又被他按了回去,一只手把她半扶起来,端着水杯往她嘴边送。
她脑子不清醒得很,耳朵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架,吵得头都快炸了。喝过水舒服了些,又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将军,夫人已经睡着了您就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等夫人醒来我马上就去找你。”见他无动于衷,成景叹了一口气,“您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这么折腾下去,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垮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