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袭来的瞬间,陈思一把推开了男友,之后就被撞得不省人事。
当陈思睁开眼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是躺在病床上,当她完全的睁开眼时,看到周围的一切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居然如此“轻易”地就穿越了,或者,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一股干燥的草叶味道飘入鼻中,陈思不由认真打量起自己的所在。
她此时正坐在一张草床上,草床经过加工,编制的十分细密,软硬合适。
再看屋子,整个屋子空间上小下大,可以看出整个屋子也是用草编织出来,搭成了一个伞形草棚,四周以土石为基,中间支撑得是一根粗大的土石柱子。屋子不大,草床高出地面一掌,占了整个草屋大部分地方,而她在草床的一侧。
“看来这里就是住人的地方,而我……”
一想到这处,陈思脸上神情变得复杂,她现在的身体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黑发及肩,四肢白嫩,甚至还有些微胖,身上则是穿着一套有些松垮的衣裙。
陈思努力的回想,却并没发现脑海里有什么有用的记忆线索,确切地说,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原身被车撞到的一刹那,然后就是在这里醒来。
想得头疼也想不出来,陈思索性转换思路,抬头看去,屋子两侧各有一个窗口,使得阳光照入进来。说是窗,其实只不过是在草屋上挖出了两个脸盆大小的洞,用作通风和照明。
“看起来好原始的样子。”
她起身走到窗边,边走边想着,这一眼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面对未知世界,她发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或者说是既镇定又恐惧,应该是因为自己刚刚经历过生命历程中的大起大落吧。
也是,还有什么恐惧能超过生死呢?自我安慰,强给自己打了打气,陈思踮起脚朝窗外看去。
但见天空青碧辽远,阳光耀眼,远处近处入目都是大小不一的草屋,不时有一二人走过,一切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村落。
而陈思看到的人,除了身材高挑一些,和她所来自那个世界的人没有其他大的区别,这让她安心下来。
“就是人口少了些,是都下地干活去了吗?还是外出进行捕猎?”陈思凭借前世的经验猜想着。
在草屋中又思虑了很久,陈思终于决定走出草屋。毕竟她如果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先一步掌握信息才能应对各种情况。
秋日下,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草帘,走出屋外,微风拂过单薄的衣衫,带来几许凉意。
只见屋后背阴处有挂晒的腌肉,有的已经风干,有的还在滴油,靠墙地上摆放着一排褐黑的藤子,草屋之间还有一口小小的水井。这样的生活摆设透着一股纯朴的气息。
“有肉,而且还准备风干储存,至少生活条件应该不差。”
陈思看了看,四处无人,考虑之后朝着离得最近的一处草屋迈去。
还未走到,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哗,再是各种纷杂的声音,陈思听在耳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出于保险,她抓起了靠放在草屋矮墙边的一根不知名藤蔓。这东西墙边还放着很多,似乎是在进行晾晒,入手很是坚硬,用来当防身武器正好。
声音越来越近,逐渐化成清晰的呼喊求救声,陈思远远望见是一大群与自己衣饰差不多的人狂奔过来,身后是一群统一穿着白色衣服的怪人紧追不舍。
怪人正在追杀前者,但与其说是追杀,倒不如说是无情的屠戮。
之所以说是怪人,是因为他们的形象已经超出了陈思的认知,那些怪人的身形与普通人没有差别,但他们没有被衣服覆盖的地方露出纯白的皮肤,一对蓝色的眼睛,还有一头水蓝色的头发。
更奇特乃至荒诞的是,此时从他们手中飞出一道道闪亮的冰晶刀刃,冰刃轻轻掠过人体就使得血肉分离,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虽然还不清楚敌友,但陈思很自然地将自己划归到村人了的一方。白肤怪人紧追不舍,人群向着陈思这边跑来,陈思也急忙转身逃跑。
这时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手上还带着鲜血,力气奇大,这一下把陈思吓得不轻,立刻就要大叫出声,幸好那人及时将陈思的嘴捂住。
“小妹!母亲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你快跟我从小路逃吧!”声音凄厉,隐隐还有哭音,陈思看过去,一个比她大些的女孩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陈思一见此人,不知怎的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这让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女孩急忙拉扯着陈思往一条路径跑去。
小路崎岖难行,跑了有一会儿,乱声渐远,陈思忍不住问道:“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母亲怎么就死了?”她已经尽力扮出一副小女孩的姿态。
闻言,那女孩哭意更浓,却不愿多说,道:“是雪人蛊师……小妹,等我们跑出去了再说!”
陈思怕暴露了自己,不敢多问,只能闷头继续跟着这位异世界的姐姐狂奔。
周围的环境慢慢发生着变化,脚下的土地出现起伏,本来稀疏的青草也渐渐茂盛起来,与之相对的是草屋的数量变少。
终于,两姐妹跑到了村子的边缘,两对小脚伴着气喘吁吁艰难地迈动步伐,可眼看她们就要彻底跑出这个村落范围的时候。一个白肤怪人突然从最后一间草屋后面转了出来,他早已发现了两人,目光一扫,迎面便是一道有成年人手臂长短的闪亮冰刃飞来。
“完了!”
姐妹两人顿时绝望,原来白肤怪人们早就把整个村落给包围了,她们本就接近精疲力竭,再迎来这样的绝望打击,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做出。
这一刻,陈思姐姐的脑海一片空白,而陈思再度经历生死时刻,大脑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可是躲也躲不掉,在这最后一点时间,她索性选择闭上了眼。
然而,那道冰刃只是飞到他们面前,便倏然落下,随着哧的一声插进了泥土中。
陈思睁开眼,她看了看冰刃,又下意识地看向姐姐,发现她浑身发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已经满是汗水,陈思知道指望不上了,只能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呼,冷静冷静,怪人是良心发现了吗?还是另有打算?冷静,无论如何,目前还是先不要乱动的好。
事实证明,现实不会是最坏的,但也不会是最好的,那白肤怪人眼神冷漠,没有说话,只是对两姐妹作了个手势,让她们回返。
陈思姐姐仍处在吓傻的状态之中,陈思只能勉力控制自己拉起姐姐向来时的路走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两边相安无事,可陈思不敢怀疑怪人的狠厉程度。
走在来时的路上,脱离了那怪人的视线之后,陈思就带着姐姐东躲西藏,最后挑选了一间不起眼的小草屋,期盼着在此能躲过一劫。
随着西日渐沉,陈思心中惴惴不安,终于,一名怪人女子还是找到了她们,将她们带到一处空旷的场地上,似乎原本就是村子里的聚会地点。
此时已有数百名村人蹲在地上,四周都是白肤怪人站在草屋顶上看守,甚至有怪人背生双翼扇动翅膀停在天空中监视着他们。
陈思两姐妹不是唯二躲藏起来的,陆续有其他人被怪人搜查出带到这里。刚一到这里,那些人族不是当即腿软就是大声哭喊起来,有的还直接尿了裤子,当众丑态百出。
陈思一点也没有心情笑那些人,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座由人族尸体堆成的冰晶尸山,寒气飘散,残肢断骸被结实封在其中,尸山底部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汇成一股流淌,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过来,令人说不出的心情难过。
陈思在她原来世界的职业是一名执法警察,她的能力并不出众,却有一颗蓬勃的热心。虽然她见过许多血腥场面,但都不及眼前的尸山血流来得触目惊心,震惊过后,陈思心中随之而起的是对生死的恐惧。
以往她工作过程中面对人的尸体只有恶心和害怕,就算是面对自己的死亡,内心惊惧也不过是瞬间的事,眼下却是有一种等待死亡的感觉,这使她浑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那些白肤怪人似乎习以为常,对尸体漠然视之,又杀了几个哭闹不止的人族。
见此,数百人无不噤声。
除了白肤蓝眼的特征之外,他们的形体与人族差距不大,但他们体质很怪异,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冷气息,这并不是主观的描述,怪人们聚在一起,使得场中的温度比外间低了十度不止。
他们还拥有特殊能力,陈思清楚看到过从他们的掌心中可以发出夺命锋利的冰刃,甚至他们还能长出翅膀,如鸟雀一般进行飞翔。
“这些怪人着装统一的白色皮甲,一举一动进退有矩,分明是一支军队,还有那奇异的力量,看来,这个世界的人族并不是占据霸主地位,至少不是唯一的霸主,可惜,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陈思心里叹息,但事情又似还有转机。
这时一个怪人走过来上前向另一个怪人报告,而后者,看起来地位更高的怪人之前一直坐在尸堆上,用凶悍的眼神盯视着数百名瑟瑟发抖的人族。
陈思虽然听不懂怪人之间的语言,但看样子是躲藏起来的人已经全部被抓出,怪人要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
她正想着,那地位高的怪人慢慢走下尸堆,靴子重重踏在人族的血水中,溅起血色的水花,他的手拖拽着一名人族的尸体,一挥手将其丢到人群中。
那尸体带着血水从空中划过,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乱,被砸到的人跌倒在地发出闷哼,却不敢爬起来,身体不停发抖。
那怪人首领见状发出一声嗤笑,凶狠狞恶。
“真是——”
怪人首领说话间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不自量力啊!区区几个三转二转的蛊师,就以为能和我雪人城抗衡吗?你们根本不知道雪人城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我们已经说过,十年一次采收,你们老老实实地奉上奴隶人口也就罢了,还容得你们存在下去,要是你们不听话,下次还敢反抗,哼,就将你们的村子全部屠干净!一个都不留!”
听着这般嚣张狠辣的话语,人群中连吭一声的人都没有,根本不敢反抗,或者说,敢反抗的人已经都死在之前的屠杀了。
怪人首领看着人族蹲伏在地上畏缩的模样,哼了一声,还是不太满意,他又道:“现在你们都给我跪下!给我磕头!哈哈哈,磕头就能活命,不磕的都给我拉出来杀了!没磕出响的也都杀了!”
地上的众人不敢迟疑,一个个默默地朝那怪人首领老实跪下、磕头,陈思和陈思姐姐在人群中虽然不起眼,但她也是老实跪下,拉着呆愣的姐姐一起磕头。
陈思的这个姐姐似乎受到的打击过大,一时间被吓懵了,从之前到现在半天缓不过来。
“无论如何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磕头就磕头吧,不就是几个头吗!命比尊严重要。”陈思咬牙暗自想道。
“你们都喊我雪人老爷!边磕头边喊,喊到我满意为止。”怪人首领边说着,手中抽出一道冰刃,恶狠狠地指向人群。
“老爷!”“老爷!”“砰砰。”
“哈哈哈哈哈!”
怪人首领终于满意,大笑出声。这时旁边有个白肤怪人开口说了句什么,他眉头一皱,才好像想起了正事,于是大手一挥,指派数个白肤怪人女子上前,让她们去挑选奴隶。
而他自己则是继续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来回盯视着人族,一副想要再抓出几个人来杀掉示威的样子。
那几个怪人女子在满地人群中穿梭,本就冷淡苍白的脸上霜色愈重。
原来他们这一族天性好洁,而挑选的这些人族奴隶是要送到雪人城献给城里的长老贵卿的,更是要求干净整洁,五官端正。可这村子里的人族,生活在荒原之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向来是靠着种些野果粮食和捕猎小型野兽过活,日子过得不好,果腹已属不易,几口水井供给日常饮用都是勉勉强强,根本不舍得用来清洁身体。
若是被挑中,奴隶运送到雪人城里自然会有专人给他们清洁身体,给予衣食,可是现在在挑选过程中,这就比较考验怪人女子的眼力了。
一名怪人女子左挑右选,看中了一个小男孩,正要带走,一旁他的母亲急忙抓住男孩的手,向怪人女子哀求道:“求求雪人大人不要带走他!您行行好吧,孩子他爹已经死了,他是家里的独苗啊,求求大人了!”
去了雪人城的奴隶,从来就没有回来的,若被带走,就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这叫母亲如何能接受?
那怪人女子岂容母亲如此放肆,只见她手中极速生成一道冰刃,二话不说就架在那位母亲的脖颈上,那母亲衣黄脸焦,身躯十分瘦弱,此时更是又惊又怕,却死也不肯放手,男孩也在怪人女子手里奋力挣扎起来。
突然间,母亲急中生智,把手猛地朝陈思姐妹这边一指:“大人,她们干净!这两姐妹的爹是蛊师,在我们村子里的条件是最好的,平时好吃好喝好用的都供着她们,您看她们多漂亮啊,大人您选她们吧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的孩子!”
陈思正努力将自己和姐姐藏在人群中,不敢露面,却不料这一下被人指认出来,她下意识看去,那男孩的母亲扭过头不敢看她们,只哀求着怪人女子,手指却坚定不移地指着她们这边。
怪人女子顺着手指看到陈思两姐妹,发现确实如男孩母亲所说,她们比其余人要整洁得多,而且两姐妹年纪虽小,可小脸蛋已经初具美人之色,含苞待放。
怪人女子便要过来带走两姐妹,可她另一只手仍抓着男孩不放,陈思姐妹虽好,可雪人城对奴隶的数量也有要求,这个男孩怪人女子本就没打算放过。
那母亲见苦求无果,情急竟一把抓住了怪人女子的腰间皮甲,这一下力气出奇的大,把那怪人女子当场拉了一个趔趄。
那母亲见事不好,吓得脸色煞白,惊道:“雪人大人,我不是……”
恼羞成怒的怪人女子却根本不在意妇人的辩解,冰刃一挥间,就将妇人的头颅砍落在地。
“娘———”
“啪!”
怪人女子一巴掌狠狠打在男孩脸上,顿时止住哭嚎。
之后三人连同其他被挑选出的人就被怪人女子带到一处村外的空地上。
怪人女子正要把两姐妹束缚起来,另一位负责看守的怪人女子突然上前拦住,她看向呆愣的陈思姐姐,仔细端详后,她伸出白色的手指轻轻点在陈思姐姐的额头上。
陈思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只见那女子的指尖微微的亮光一闪,陈思的姐姐浑身一颤,突然从迷惘痴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陈思姐姐醒转,左右看看,直到看到陈思,她才叫了一声:“小妹!”
陈思心中一喜,给女子鞠躬道谢。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冲两姐妹笑了一下,这也是陈思第一次看到白肤怪人的笑容。
怪人女子将这些人捆束起来之后就远站一旁,陈思没顾其他,立刻小声询问起姐姐,她急于了解今天发生的事以及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
在陈思的追问下,姐姐带着哭腔慢慢叙说起今天发生的事。陈思从姐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理清思绪,她也终于是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今天正午时分,陈思的原身突然晕倒在地,而这时村子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来人有着白色的皮肤和蓝色的眼睛,村子里的人都称呼他们为雪人。
父母与其他村人上前交涉,雪人首领要求村子交出人族奴隶,村人不肯,随即引发了争斗。其时,陈思被父母交给姐姐照顾,但姐姐好奇心起,再加上陈思只是昏睡没有其他异状,于是她偷偷跟随人群来到村外,也因此看到了事件的全程。
村子里的人不是雪人的对手,几名蛊师好手相继惨死,这其中也包括了两姐妹的父亲,雪人愤怒村人的反抗,开始屠杀剩下的凡人。母亲这时看到人群中的姐姐,拼死引起雪人注意使姐姐逃出,临死前喊着让姐姐带着陈思逃离村子。
最终,陈思原身的父亲母亲,都死在今天这一场变故之中,一个美满的四口之家,眨眼之间就被摧毁破坏。
同时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陈思降临到了这副身体上,成了现在的模样。
听着听着,陈思不由被姐姐的情绪所感染,忆起前世父母,她眼中也潸然泪下。
“原来,这些怪人是雪人,就是他们杀了我这一世的父亲母亲。”
“原来,这个世界的奇妙力量来自蛊虫,而掌握蛊虫力量的人,被凡人尊称为蛊师!”
“而我,在这个蛊世界里的名字,就是洛依人么?”
“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在那个世界的我已经真正死亡!”
陈思能听到身边姐姐低低的啜泣声,周围不时夹杂着雪人的呵斥、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压抑的低声痛呼。
雪人的军队在傍晚时分出发,待夜深才终于停下休整,不知行出了多远,四下望去就只有起起伏伏的小丘。
天空中,此时苍云被风吹淡,月影显出。一轮空明玉盘高挂苍穹,繁星点缀在其周,将万物照得清晰且霜白。
“洛依人,洛依人!”
陈思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嘴角忽然流出一丝微笑,泪水映着月光,笑中带泪,泪眼含笑。
“从今以后,我就是洛依人了!就算是做奴隶,我也希望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