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村某处小院里，身着粗布衣裳的江慕云坐在屋子里矮凳上，身前的矮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红工具。
此时江慕云的手中，就拿着一个圆形的绣花硼子，经过她近一个多时辰的努力，织布上隐约可以看出一朵花儿的轮廓，但就细微处看去，织布上已然还有少许针线遗漏的地方。
即便如此，在王娟看来，江慕云领悟刺绣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她们的想象。要知道她从了解针法到真正开始刺绣临摹，才不过小半日的时间。
“慕云姐姐，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女红吗？”鼻翼带着几颗雀斑的女孩儿满脸的不可思议道。
江慕云闻言，如实点了点头。
王娟由衷夸赞道：“姐姐你真是天才，当初我娘亲教我女红的时候，我学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勉强把那些针法记下，可姐姐你才小半日的时间，就已经记得七七八八，恐怕再过几日，我的女红就都不如你了。”
江慕云嫣然一笑，细密的眼睫犹如羽扇般上下抚动，即便是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掩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抹出尘气质。
“姐姐，你好美！”一旁的娟儿看得入迷，轻声说道。
江慕云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头专注绣花，耳根处却染上一抹粉红。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响了。素素提着食盒中满满的吃食推开了小院的门，王娟笑着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拉着她的手走进院子。
王娟道：“素素，待会儿要不你留下来跟我和姐姐一起学做女红吧。”
素素闻言连连摇头，两条小辫子在空中轻轻摇摆：“不了，爷爷还在家……”
饭后，江慕云和素素告别了王娟，一起离开小院往回走。
路上。
两人并排而行。
小姑娘酝酿了良久，开口道：“姐姐，素素是不是很笨？”
“你哪里笨了？”江慕云停下脚步，冲着小姑娘微微一笑。
“我……”素素双手掐着裙角，欲言又不知所言。
江慕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素素一点都不笨，谁要是说素素笨，那个人才是真的笨。”
素素“啊”了一声，想了想，道：“那唐川哥哥算吗？他总说我笨。”
江慕云想起男子那张臭脸，心里就怎么也不是滋味，但若真要追根究底起来，那人也算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
“不算！”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江慕云。
江慕云想了想，脑海中隐约浮现那人的轮廓，道：“他才是笨蛋，比猪还笨，像一只瘸腿的老狗。”
小姑娘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原本郁郁的心情随着舒畅开来，“像只老狗？”
江慕云听着小姑娘的笑声，想起这些日子来经历的种种，嘴角浮现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一只阴险又瘸腿的老狗。”
就在这时，村子的地面突然颤动起来。
无数浮尘被震起，随即周围小院中的鸡鸭惊鸣声陆续响了起来。
江慕云一把拉住小姑娘的胳膊，从街道上快步走入了一处小巷之中。
两人刚刚离开街道，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有二十余骑迅驰而来，马背上皆佩有长刀，所过之处，竹篱纷飞，泥墙垮塌。
不多时，村子里的没有出去狩猎的男女老幼都被集中到了村口的广场上，十余名持刀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上在村子里寻找漏网之鱼。
江慕云和素素藏身于临近村口的破败柴房中，通过柴房缝隙，能清楚看到广场上的景象。
“爷爷！”
素素看着最后被两名持刀男子架着走入广场的老人，神情一惊，话音刚落就想要冲出柴房。
江慕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手指抵在她的唇边，示意小姑娘安静。
素素眼眶通红的点了点头，鼻子轻轻抽动。
广场上，一名身着华服，腰系博带，束发高冠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若非他身后站有数名手持长刀的彪悍侍从，恐怕就会被人当作成一名饱读诗书的年轻文士。
两名侍从架着那名双目失明的老人走到他的身前，其中你一人开口道：“公子，这人名叫吕清，咱们要找的，是他的孙女，名叫吕素，我等刚才寻遍了村子，暂时还未能寻到。”
赵宗珣没有回应两名侍从，径直走到吕清面前，用一副温厚的嗓音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你家孙女吕素，去了何处？”
吕清老人似乎没有听清他说得话，眉毛动了动，似乎是想睁开那双已经看不清事物的双眼，“你……说……什么？”
赵宗珣凑近了些，让自己的声音变大了些：“我说……你孙女……吕素，她……去哪儿了？”
老人回答：“我……不知道！”
赵宗珣自觉受了老家伙的戏耍，闻言不再掩饰，脸上森然一笑，“没关系，老瞎子你尽管装疯卖傻，等我找到了她，看我怎么怜惜她！”
一名侍从上前，轻声在赵宗珣耳边低语了几句，语尽赵宗珣看向人群中的某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把她们给我押出来！”赵宗珣一声令下，数名凶悍侍从从人群中押出数名女孩。
赵宗珣从身边侍从手中抽出一柄长刀，缓步走到几个女孩身前。
“在我动手之前，我只想问你们一遍，吕素，在哪儿！”
女孩儿们看着身前明晃晃的长刀，怯懦地挤在一起，喏喏而不敢言语。
赵宗珣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人，随即侍从将那名女孩儿从人群中剥离出来，正是那名名叫娟儿，鼻翼带着几颗雀斑的女孩儿。
赵宗珣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浑身轻颤，“我，我叫王娟。”
赵宗珣点了点头，“我听人说，你最后见过她。”
王娟想了想，开口道：“我……啊！”
她捂着腹部，缓缓瘫软下去，再无生息。
“娟儿！”人群中，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大声唤道。只是下一刻，那妇人在悲痛之间兀自昏厥过去，如此倒也少去了些许悲楚。
“你回答得太慢了。”
赵宗珣将染血的刀尖在王娟的衣衫上反复擦拭，却发现始终无法抹掉那抹血迹，只好将刀扔回侍从手中，从另一名侍从的刀鞘中又抽出了另外一把长刀。同样的森寒，同样的刺骨。
柴房里，素素唇角溢出一抹殷红之色，豆大的眼泪顺着滚烫的脸颊一颗颗滴落。
江慕云银牙紧咬，低声喃喃道：“娟儿……”
“姐姐，你好美。”
不久前小院里娟儿的声音依旧还在耳边回荡，可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生与死，原来隔得如此之近，有时竟是让人如此的措不及防。
广场上，又一名女孩被拉出人群。
赵宗珣又换上了那副温和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正欲回答，一道苍老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我知道她在哪里……咳咳。”
赵宗珣看着面前的瞎子老头，嗤笑道：“怎么，老东西想起来了？”
老人自顾道：“你……这般……滥杀无辜，就不怕……上天报应？”
赵宗珣讥笑道：“上天报应？哈哈哈，若真有上天报应，我赵宗珣今日又岂会还站在这里。所谓的天，不过是你们这些凡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你，”老人剧烈喘息，颤巍道：“你……不敬天，必遭……天谴！”
赵宗珣仰天大笑，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他将长刀猛然掷出，长刀透体而过，在老人身后带出一连串红艳的血珠。
老人的尸体缓缓倒地。
躯体撞击在地面上，沉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柴房里，素素挣脱了江慕云的怀抱，快步跑出柴房，从另一个方向跑向广场。
“爷爷……”
素素轻声呼唤，泪若珠帘般滴落。
眉角发梢间，两条秀发辫子在风中轻轻摆动。
“小美人儿，你可算是出来了！”
赵宗珣一把拉住素素的手臂，将她搂入怀中，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死死箍住不让她逃离。处女的幽香让赵宗珣深深迷醉，今日这一趟，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素素一口咬在赵宗珣的手臂上，深入血肉之中，赵宗珣吃痛的松开手，顺势给了在她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素素整个人斜着飞了出去，耳朵翁鸣，嘴角淌血。
“爷爷……”素素拼命地爬向老人，指尖血迹斑斑。
“给我杀了他们！”赵宗珣的视线看向一直唯唯诺诺的人群，那群待宰的羔羊，狞笑命令道。
“住手！”
就在这时，柴房方向，有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赵宗珣扭头看去，再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走出柴房的那道窈窕身影，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里倒映出那绝色女子的身影，再放不下其他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