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孤雪语音方落,身侧二人,已如离弦之箭飞踏了开去,待林莫回神,诸葛林与骆奕已是置身于人群,与那虬须汉子等人缠斗起来。二人手起刀落,例不虚发,不多时,便见那虬须汉子的手下个个挂彩,虽不致命,但想要继续作威作福已是全然不能。
本处于劣势的百姓,见有能人出手,个个拍手称快,不知是谁似乎认出了来人,高声叫道:“是炽夜骑的诸葛将军与骆将军,二位将军好好教训这些异族蛮子,宰了他们,宰了他们……”
人潮声浪间,林莫摒息而立,许多方才轻声道:“你等的人,若是一直静观其变,又该如何?”
“敌不动,我动,他若静观其变,我亦只能逼他现身。”声落,寒孤雪长指微曲,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一物破指而出,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流星赶月般朝那锦裳华服,玉面神仪的男子袭去。
眉头微微一动,黎国太子只是轻手拂袖,便将那碎石挡开,冷唇微抿,他举目四下,并不费力便寻到了出手之人。四目相对,只是冰冷,寒孤雪只是微微牵唇,黎国太子却已是寒霜满面。
风过,撩起林莫额前的发丝,寒孤雪调开视线微微侧目,浅望于她,淡声道:“比起我,你似乎更不适合在他面前露面,惊鸿,并非是我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不愿让你置身于危险,那一次,便够了。”
他没有明说,但她却懂他的意思,雪琅山那一次,在她的坚持之下,他给了自己机会,事实证明,没有他,她或许真的就死在了非花公子手里,那样的错误,她也同样不愿意再犯第二次。只是,面对着非花公子的另一个身份,林莫忽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那个人,若不除去,或者,终将会成为她们的心腹大患。
沉眸,她心生一计,遂道:“我回避便是,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不会对我怎样的。”寒孤雪做事向来理智,会这么说,只因他已不是昔日的非花公子,于公于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太过放肆,毕竟,他虽贵为黎国太子,却也在别人的地盘,再肆无忌惮也会看看时机。
“嗯。”
林莫不是磨叽之人,既已达成一至,她亦不再废话,只微微抿唇,留给他一个安心的笑意,方才清冷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消没于人群之中。
离开喧闹的广场,林莫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交待了云珠几句后,便闪身侧抄,翻入古戏台后的雕花矮窗,顺利地进入戏班的化妆室。前台骚动暴乱,是以整个化妆室里空无一人,林莫凭着直觉前行,很快便来到了戏台的出场处。
玉指挑帘,细细拉出一线缝隙,借着狭窄的视角,林莫冷冷地打量着前台的一切。寒孤雪似已与黎国太子搭上了腔,虽说他迟迟不肯出头,但虬须汉子是他的手下,已是毋庸置疑之事。黎国国力远在醇元之上,寒孤雪以官方对官方,必然讨不到什么便宜,能不能救下人不说,搞不好还会被人倒打一耙,倒不是对寒孤雪的能力没有信心,林莫考虑的只是,一个玉玲珑值不值得他为此大动干戈而已。
西门双都能看透之事,没理由寒孤雪不懂,是以,他所谓的不是忍,而是等,等的也许便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时机,只是,两全齐美何以难得,即便是寒孤雪,背着家国天下的担子,自也会有左右为难之时,他即已为难,那么,她自该为他分担分担。
收起目光,林莫转眸望向台前,诸葛林与骆奕两强联手,似乎也未占到上风,只见那虬须汉子以一挡十,竟是仅凭一已之力,便狠狠压制着骆奕与诸葛林进攻,而那位名角玉玲珑,被两个异族男子左右狭持着,缩身于舞台的偏角,是进也不能,退也不去。珠泪满面,梨花带雨,玉玲珑我见犹怜的脸上,透着几分与作戏无关的仓惶,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绝色男子,终还是在这样残暴无情的杀戮中怯了场。
老实说,一个男人如此软弱,在林莫的概念里,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只是,这个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对于林莫来说,潜意识里压根就没当他是个男人。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被欺负,这个玉玲珑虽不是女子,但他的处境,却和现时的许多女子遭遇相同,若不出手,似乎都对不起林莫那颗高傲的心。更何况,看上玉玲珑的,还是她最为讨厌的那个人。
贺兰夺是么?连名字都叫得如此霸道,想来也只能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了。
台下有寒孤雪周旋于贺兰夺,台前有诸葛林与骆奕牵制着虬须汉子,能分得出身的,亦只有自己,只要把握好时机,将那娇滴滴的玉玲珑救下似乎也并非难事,如此好机会,林莫自觉不该错过。
心随意动,有了如此念头,林莫又哪能呆得住,只一猫身,便又迅速钻入了后台的化妆间。
“轰隆”一声闷响,古戏台上,分隔前台与后台的雕花木墙,自内而外分崩离析。却见那破裂之处,忽而钻出一个戴着鬼谱的小个子,她身形如豹,行动迅速,手起刀落间,只听得两声惨嚎,那两名原本架着玉玲珑的异族人已是一刀毙命,魂归西天。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众人尚在震惊之中,未及回神,那鬼谱脸的小个子,已是一手抓过缩成一团的玉玲珑,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之中,扬长而去。
手,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握紧成拳,贺兰夺凌厉的眸间,闪过几丝疑惑,复又犀利地扫过动荡的广场,穿越那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直逼向鬼谱之人挟着玉玲珑逃脱的方向。片刻后,贺兰夺性感的薄唇,竟是不自觉地抿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甚至于心底暗窃喜:林小三,原来,你也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