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就是吃穿再简单的人家,都要吃些肉了。
老人走过去,俯下身子用力拉了几下羊皮风箱,转身冲拉姆一边招手,一边慈爱的笑道,“我的孩子,快过来,坐到我身边来,这儿暖和。”
拉姆答应了一声,十分高兴的与那老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老人仿佛很高兴,笑着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小女人,还不时用一把小藏刀将煮熟的牦牛肉削成一片一片放在拉姆面前的碗里。
“饿坏了吧?快吃吧,我的孩子,多吃点儿。”
“谢谢你老奶奶。”
拉姆白皙干净的脸上绽开一个感激的笑,柔柔的光线透过天窗洒在那笑容上,竟美得有些迷离。
老人不时打量着这个漂亮可人的姑娘,生满皱纹的脸上始终带着慈爱的神色。
见拉姆一直盯着碗里的肉发呆,老人忍不住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孩子?这肉,不合口味吗?”
拉姆回过神来,难为情的笑道,“怎么会,这肉很香,只是……”
“想你的亲人了吧?”
怔怔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老人那满头银发,拉姆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把那份七上八下的焦急无助,埋在心里。
“先别想这么多,吃不下就喝碗茶暖暖身子。”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伴着温暖的声音,一碗甜甜的酥油奶茶捧到了跟前。
拉姆谢过了老人,端起那满满的一碗奶茶喝了一口,身上总算是暖和多了。将脸别过去,目光落在了窑洞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孩子,你的亲戚叫什么名字?搬到了哪里?”
“我……”拉姆怔了一下,眸光躲闪着老人的探寻,淡淡道,“我……不知道……我到札布让的时候,亲戚就都走了……那是个远房亲戚,我也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老人满眼疑惑的盯着拉姆看了半天,似是对她的话不甚相信,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继续笑着说,“别急,我那儿子在王族的军队中效力,他的消息灵通,等他回来让他帮你打听打听。”
“什么?您说……您的儿子在军中?”拉姆惊讶的望着老人,心里霎时激动起来。如果真的能认识军中的人,或许就不难打听出一些王宫中的消息了吧?即便不能知道金印藏在哪里,也总比自己现在这样到处乱撞要好很多。
老人颔首肯定着,“是呀,我那儿子很出息的,在军中效力很多年了,立过不少战功……”
拉姆出神的看着老人一脸荣耀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大概这就是母亲吧?这普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如此的深爱着自己的儿女,只要他们有一点点成就,在母亲看来却是天大的骄傲。
能有个母亲站在身后支撑着自己,该是多么幸福?只可惜这样的幸福,拉姆今生无福享受了。
……
“孩子,孩子……”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把沉浸在忧伤中的拉姆吓得一激灵,老人看着拉姆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摇头浅笑,“我说你这孩子在想什么?自从你进门,就一直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您有这样的儿子很幸福。”拉姆慌乱的支应着。
老人听了这样的赞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是一脸的伤感。
深深地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许多,那干涩的眸子里也似乎泛起了莹然的光芒,“幸福?是呀,我们家原本该很幸福的,只可惜啊……生逢乱世……”
老人突然变得低落的情绪让拉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忽闪着美丽的大眼不解的问道,“老奶奶,您怎么了?”
“嗨,没……没什么。老太婆糊涂了,说话总是这样不着边际……”老人说着站起了身,朝酥油桶的方向走去。她那躲躲闪闪的模样让拉姆意识到,这个家庭,一定有着很沉重的故事。
当然,拉姆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是不好过多的参与其中的,看着老人的背影,拉姆也只有轻轻笑了笑,转过头再次发起了呆。
打酥油的声音“哗哗”的传来,那白发的老人站在木桶边,手里握着一根由桶中伸出的木棒不停地做着提起压下的动作。
这样的工作在寻常的高原人家是很普遍的,或许是做了一辈子的缘故,老人尽管年事已高,可看起来竟也是那样轻松。只是,一直到太阳完全没到那连绵的群山背后,老人都没有再跟拉姆说一句话,她那微驼的背,在拉姆看来是如此的凄凉。
正打算起身走过去帮忙,窑洞那扇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着藏青色盔甲,生得高高壮壮的男人挎着大刀走了进来。
猛不丁看这人的架势,拉姆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只是刚刚那白发的老人却显得很高兴,冲着进来的男人满脸笑容道,“加措,你可算回来了,今天怎样?累不累?”
“阿妈,我还好,就是饿了,饭好了没有?”男人亦是爽朗的笑着嚷嚷,一回头,却刚好看到站在灶台旁边的拉姆,黝黑的面庞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老人并没有觉察出儿子表情的异样,依旧慈爱的笑着说道,“加措,快来呀,咱家今晚有客人,这位姑娘是外地来札布让寻亲的,今晚就留宿在咱家了,快过来行个礼。”
半晌,沉寂。
那名叫加措的男人并没有听他阿妈的话过来行礼,而是眯起一双不算大的黑眸,带着犀利的神色打量起这个距他咫尺之遥的小女人。给人的感觉,竟像是带着极大的敌意一般。
拉姆被他盯得有些茫然了,一时紧张的都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尴尬的挤出一缕微笑朝男人打招呼,“你好,我叫……”
“你是白吉拉姆!”
没等拉姆自报家门,男人居然抢先唤出了她的名字,这让拉姆大感惊诧,蹙紧娥眉带着一股胆怯的情绪望着眼前的男人,语无伦次道,“你……你……”
“先不要你啊我的,你只需说,你是不是叫白吉拉姆?”
“我……是……是,我是白吉拉姆……你怎么……啊……”
“哗啦”一声金属摩擦的巨响,没等拉姆把话说完,男人手中的大刀就瞬间出鞘,不由分说的架在了拉姆细嫩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