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这样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漫无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块空地上坐了下来,口中依旧喊着益西,脸上挂着一抹浓浓的哀伤。
……
“阿妈,阿妈。”
恍惚中,老人听到了儿子那熟悉的声音,轻抬沉重的眼皮,英俊的脸庞出现在面前,他穿着一身战甲,更显得英气勃发。
“益西啊!阿妈可找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啊?!”老人疯狂的扑上前搂住了儿子。
“阿妈……”眼前的儿子再次说话了,“阿妈,儿子再也不会离开阿妈了。”
皎洁的月光下,母子相拥在一起。
……
第二天清晨,当人们在难民区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发现她的时候,老人浑身蜷缩着躺在地上。
她已经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一夜,老人是如何度过的,也没有人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只是在发现她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他们去了那遥远的香巴拉。
那里没有战火、没有硝烟、没有伤痛、没有离别……
只有那宽广美丽的草原,草原上盛开着鲜艳的格桑花,洁白的羊群围绕着他们。
儿子牵着阿妈粗糙的手,唱着小时侯,熟悉的歌谣。
……
(战场惊变——求救的少女)
十里之外,战场
同王城札布让一样,这里的草场上,也被扎起了一顶顶白色的帐篷,那是古格将士们的营地。
刚刚过去的这半个多月,古格与拉达克两国军队已经大战了三四个回合。虽说扎巴德比那噶玛朗杰要年轻气盛,每每有他领兵的战事,大多所向披靡,胜券在握,可几番拉锯式的较量下来,军中还是增添了不少伤亡。而拉达克军队在几次败兵后,却也并没有退回他们的国家,而是退到了几十里外的山地驻扎,看样子很像是打算长期作战,所以每个人都必须严阵以待。
军官索朗占堆和平措在这刚刚夺回的土地上来回巡视着,坚毅的目光注视着远方的一切风吹草动。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正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从远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娇小的身材看起来甚是可怜。她就这样跑着跑着,居然径直朝着这两个巡视的将军跑来,并一下子摔倒在索朗占堆跟前。
索朗同平措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姑娘,都觉得非常奇怪。拉达克军队明明已经打退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再有逃命的百姓了呀。
难道是被土匪追赶?可是哪个土匪会这么不长眼,敢在国王的军队附近作案?更何况放眼望去,这姑娘的背后也根本看不到半个追赶的人影。
“姑娘,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吗?”
尽管心中有疑问,向来古道热肠的索朗占堆还是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女子关切的询问着。
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高挺的小翘鼻子,薄薄的红唇,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着很是好看。细端详那模样,竟还有几分异域的味道。
听到索朗占堆的声音,她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带着一丝惊恐虚弱,颤微微的开口说道,“这位将军,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索朗占堆连忙取下随身的水囊打算递给她,却被平措一下子拦住,“索朗!当心有诈!”
“这位将军!我是好人家的女儿!”
见平措面露怀疑的神色,那女子连忙解释着,“拉达克士兵把我的家人全杀光了,还把我抓了去做奴隶!我是趁他们退兵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
说着说着,她很应景的呜呜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喝水吧!”索朗占堆见状自然心生怜悯,安慰着再次递上了水囊。那小丫头很不客气,一把抢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
平措似乎还是看不惯,对着她粗鲁的吆喝道,“喝完了没有?喝完赶快走!”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索朗占堆生气地说,“她不过是个逃难的百姓!”
“你小子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女人从哪里来的还不清楚,她说她是逃跑的奴隶,可是她背后为什么半个追兵也没看到?这可是战场!你当心被奸细骗了!”
平措气恼地冲索朗占堆连连大吼,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警惕性明显高出了眼前的年轻人。
此时那女子已经被索朗占堆扶着站了起来,见平措这样说,不禁落下了眼泪,“这位将军,要我怎么说您才能相信呢?我真的不是奸细!”
说着,那女子给平措跪了下来,眼泪顺着漂亮的小脸儿串串滑落,“将军您是大好人,我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怕我一离开这里就会被他们抓走的……那噶玛朗杰不会放过我的……”
“平措大哥,你看,这姑娘已经这样保证,我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索朗占堆不停的为姑娘求情,大胡子平措虽然怀疑,可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眼前的人是奸细,再加上眼前的姑娘已经哭成泪人儿,样子确实很可怜,故也只好作罢。
“安排这丫头去伙房。”粗粗的甩下一句,平措便转身离开了。
“这位将军,谢谢你为我说情!”那姑娘微笑着对索朗占堆道谢,一双弯弯的杏眼显得非常好看。
“不用那么客气!我叫索朗占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索朗占堆礼节性的与这姑娘攀谈着。
“原来是索朗将军!久闻您的赫赫战功了!我叫德央,是前面村子里的牧民,今天多谢将军的搭救了。”
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别看年纪不大,可显然很会说话,她这一番恭维,让索朗占堆竟有些尴尬起来。搓了搓手,道,“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家人都被杀害了,哪还有什么人啊……”德央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奇怪,这眼前女子的五官看起来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索朗占堆满眼疑惑的盯着德央,心里反复搜索着他见过的很多人的脸,可一时却毫无头绪。
见这将军如此盯着自己看,德央羞涩的低下了头,“索朗将军,您干什么这样看人家?”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德央姑娘有些眼熟。”索朗占堆解释着,转眼来到了伙房门口。
“卓玛阿妈。”
伴随着喊声伙房的门帘被掀开了。
被唤作卓玛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与宫里的兰泽婆婆一样,在伙房做了一辈子奴隶。半个月前带兵出征,扎巴德便把她也带着为军中烧火做饭,因着她的淳朴善良,做事利索,还封了她一个炊兵管事的职务。
听到有人唤她,老人笑呵呵的答应着迎了出来,“原来是索朗将军,将军突然造访,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卓玛阿妈,这位姑娘叫德央,她是逃难的百姓,家里没有亲人了,就暂时让她先在您这里帮忙吧。”索朗占堆说着拉过了身边叫德央的女子介绍给卓玛。
老人望着这甜美俊秀的女子,露出满脸慈爱的笑容满口答应。
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拉过德央的手。“唉呦,瞧瞧这孩子长的真是俊俏!”
“好了卓玛阿妈,德央姑娘就交给您了,我还要去巡视。”
索朗占堆可没时间和她们这样攀谈,笑着交代完便走出了帐篷。
草原上,天空依然明澈,雨后的空气也显得更加清新,可是心头却是阴沉沉的。
眼下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还百姓一片和平与安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