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婢女的银盘再次呈到面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胡子平措的手,几乎已经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因为盘中所托之物,正是一枚仿制的传国金印。毕竟,登基的时间已经拖了太久,谁都不敢想象继续等下去的后果了。如今,也只有这样冒险一试。
能否最终登基成功,只在金印展于人前的一刻。
鲜红的盖布取下的瞬间,黄金卧狮耀眼的光泽令在场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殿下!”
就在扎巴德双手欲将金印托起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却也皆在人们的意料之中。
“晋美贤臣,你有事?”扎巴德淡淡的笑着,然那笑容中亦是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凌厉。
晋美倒背着一双手一步踏上了典礼台,脸上的笑容十分得意,“为臣今日所见到的金印,怎么与我古格的传国金印是这样不相像?”
“晋美你大胆!”平措怒吼着冲上去,闪亮的刀刃已拔出一半。
晋美却依然不急不慌的似笑非笑,“平措将军急什么?若是心中无鬼,为何容不得一句异议?”
“你……”
“平措……”扎巴德伸出手反扣住平措刀拔出鞘的手,敛起笑容,平静的对着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贵族,“贤臣的意思是,本王的金印有假?”
“正是。”
晋美干脆利落的回答一时震惊了全场,人群中开始爆发出阵阵议论,嗡嗡的声音更增添了紧张杂乱的气氛。
“据我所知,我古格的传国金印顶端,置有一颗当年益西沃大师舍身求法后留下的舍利,而如今,殿下手中的这枚金印顶端,却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那依贤臣之见,真的金印在哪儿呢?”
没等晋美说完,扎巴德先发制人的甩出了问题的关键。
晋美自然也毫不畏惧,很大方的承认,“在我这里。”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以“为臣”自称。
“哈哈哈哈……”扎巴德仰头大笑,冷峻犀利的眸光箭一般射向那抹墨绿色身影,“晋美,本王今天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也一直在等今天!”晋美理直气壮的回敬着,气场较扎巴德不逊分毫。
而平措再也没心情听他废话,朝着典礼台下一个挥手,厉声宣布,“来啊,将这个企图谋反的乱臣贼子拿下!”
话音落地,一队侍卫一拥而上,将晋美团团围住在典礼台中央。此时的晋美,脸上却毫无惧色,狰狞狡诈的面孔笑得格外冷硬似铁。
“谁是乱臣谁是王者还未有定论!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晋美也不会公然反你!你看那边……”
晋美高傲的将手举过头顶,掌心中那枚闪亮的金牌格外刺目,那正是象征着古格军权的调兵金令。
他果然,是策划一切的罪魁祸首!
然此时再定睛抬头,远处的山坡上,早已黑压压涌下来一大片披甲士兵,粗略的估算,起码也有两三千铁骑。那股蓄势待发的气势,似乎在向众人昭示着,古格的天下,必定是他晋美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场面,无异于一声惊雷炸响晴空,人群霎时开了锅般沸腾起来,大多数百姓都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对于他们来说,谁掌江山都没什么区别,他们所期盼的,也无非是个太平日子啊。
而此时的扎巴德早已怒发冲冠,大手紧握剑柄,嗖的拔出了腰间的利刃,如星的黑眸中依然闪着睥睨天下的霸气,“本王今日就先杀了你这始作俑者!”
寒光如闪电般划过,晋美只稍稍一错身,便轻易躲过了扎巴德挥来的宝剑。伸出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把抓住了扎巴德刚硬的手腕。
仿佛一股莫名的凉气瞬间由腕间穿过,手一软,那平日自己挥洒自如的兵器竟然轻易掉落在地。
愕然抬眸之际,晋美那钉着铁掌的羊皮靴便重重踢在扎巴德胸口,高大挺拔的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重重跌倒……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可能被晋美轻易打败?好像以往那些用不完的力气,此刻都消失了似的。
“哈哈哈哈……”晋美嚣张的放声大笑,“赤扎西扎巴德,想不到你聪明一世,如今也会落在我的手里!你喝的酒早被我下过毒,现在你已经武功全失了!看我今日,如何将你一点一点折磨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森森的寒气,腰刀拔出,白铜的刀刃被打磨的无比光亮,映着冬日明媚的太阳晃出一道五光十色的光晕。
冷厉的宝刀朝着扎巴德横削而去。
“保护陛下!”
平措惊恐的大喊着,拔刀护在了扎巴德跟前,而晋美自然也不加思索,冷冷的的挥刀砍来……
“砰”的一声刺耳的脆响,直震得人耳膜发出嗡嗡的轰鸣,兵器在空中陡然交错,两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冲力各自击出很远。
待身体站定后细看,晋美此时已经被利刃割伤了左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整个衣袖,再滴滴答答落在昏黄的沙土上。
高傲的贵族顿觉受了奇耻大辱,当即朝身后早已围拢上来的士兵下令,绞杀扎巴德王子一行众人,夺下唯一还没有到手的那把,象征着王权的佩剑。而平措身为王子的贴身护卫,又是随先王经历过大小无数战役的阵前大将,自然毫不示弱的命令身后众侍卫保护新王陛下的安全。
一时间,札布让美丽的山脚下杀声四起,血肉横飞,肆虐的冷风吹着飞起的刀剑,衬着滚烫的鲜血泼墨般喷涌而出……
广阔旖旎的阿里高原,俨然变成一座恐怖的罗刹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