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站在温暖的春日阳光里,通体冰凉,凉到心脏好似要停止跳动,路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她却感觉世界把自己给抛弃了,她能想到的是,穆少雷伤心了,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要放手了,他退了,这一次要彻底与自己断到没有一丝联系了。
那个人撤了,不用她再苦苦纠结,挣扎、挖空心思的拒绝,这是多好的事情,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不用自己再苦苦折磨,孜孜不倦的纠结,让穆少雷来了解,让他来封了自己的前路……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被掏空般的难受,心脏和脑袋都不像自己的。
下一秒,路阳觉得自己的生活空了,生命空了,未来也空了,希望也没有了,她已经习惯了他存在自己的生活中,虽然,他们不可能再续前缘,她最起码还能看见他,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深情、他的爱,能给她死水般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可是他一消失,她所有的希望和情趣都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了。
每天能看见的只有高耸入云的辉煌大厦,冰冷、高不可攀。思念开始如影相随,思念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暧昧的眼神,他身上的气息。
路阳忍受不了思念的痛苦,无奈何鼓起勇气去了辉煌大厦,却被拒之门外,:“小姐,您没有预约,不能见穆总的!”
路阳惊呆,心里凄凉一片,他不想见她,任她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他一只手,真的能遮住她的整个天。
春天一下子在她眼里没了颜色,绿叶没没了生机,鲜花没了芬芳,连中心广场上的鸽子也吸引不了她的目光,马路上车流人流,让她烦不胜烦,每天上下班,看见跟穆少雷一样的奔驰都会追着看,希望能见到他,但是再没见到他。
晚上,父亲路承远打来电话,问她住在哪里,需不需要钱,一个人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别太节省等等。
路阳嗯嗯的听着,大声对父亲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年龄不饶人,别以为自己还年轻”。
父亲在电话那边笑,路阳却不自觉的心酸,他的父亲没有妻子,她没有妈妈,而他们父女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见面的时候大都沉默,体现亲情竟然多在电话里。
父亲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会,路阳说:“没事,就挂了吧。”
父亲突然说:“路阳,爸爸离得远,也没法照顾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你妈妈,……毕竟你们都在滨市。”
“还有,你的两个弟弟,你也可以跟他们联系的”
路阳立即反驳:“我为什么要找她?她跟我没有关系,我更没有什么弟弟。”
妈妈苏媚离开她时,她才五岁,对母亲苏媚的记忆早让时光里涤荡了个干净。
二十多年来,平时见到的都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见过苏媚真人是在初中的时候,印象中,苏媚是一种富家太太的形象,衣着华丽,高贵优雅,奢侈富贵多多,却缺少母亲应有的慈爱。
所以苏媚这个名字在父亲那里是禁忌,在路阳生活中是奢侈。
这么多年来,父亲是第一次主动要求她跟苏媚联系。
父亲真是老了呀?
“但她毕竟是你亲生妈妈,爸爸离你远,没法照顾你,也不会照顾你……”
父亲话没说完,路阳没好气的回道:“我懒得联系他们,我没有妈妈!,更没有弟弟”
父亲在电话里叹道:“这些年,我不愿意让她跟你联系,是爸爸不对……”
路阳早不耐烦:“别跟我再提起她,还有那两个什么弟弟!”
她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妈妈不在身边,她现在成年了,独立了,没必要把那断了的亲情再牵起来。
父亲停了一会又问:“你跟小赵分手了?”
路阳一惊:“爸爸,我已经这个年龄了,感情上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不要为这个操心”
“小赵说,你从来没有爱过他”父亲慢吞吞的说,
“赵琦还跟你说过什么”路阳的心跳的很厉害。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姓穆的?”
路阳给惊得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知女莫如父,她知道这是父亲最担心的事情,而现在自己正深陷其中。
“这个世上,你爱谁,爸爸都不反对,除了穆家那个男人”父亲一个字一个字的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路阳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自己也坐在了地上,用尚存的理智跟父亲说了一声‘挂了吧,我累了’,她挂了电话。
接着恸哭:“他走了,他再也不理我了,随你的心愿了吧?可是我难过的要死了,我讨厌我是苏媚的女儿……”路阳在黑暗中,自己跟自己哭诉。
好不容易遇到的那个正确的人,竟然不能去爱,不敢去爱,缘分是个多么折磨人的东西啊?如果他不是穆家逸的儿子,如果她不是苏媚的女儿,或许真的会有一场地老天荒的爱情等着他们。
小时候,她看着父亲用心的修复已经损坏的文物,总是充满好奇,已经坏了的东西,为什么要休复?
父亲说:“它们以前都是美好的,但是残忍的是,时间还有其他原因毁坏了它们,我要一点点还原它们初始的美好。”
毁坏美好是残忍的,她和穆少雷的相遇就是一场美好,如果她把她的身份说出来,双方的复杂关系挑明后,那么,他们的两情相悦就像一场笑话,一种不能言说的痛苦,她不想撕裂它,毁坏它,所以只能隐忍着,只能选择远离和淡忘,但是她拒绝不了自己的心被他吸引、进而沉醉、沦陷。
路阳上下班开始乘坐经过辉煌大厦的那班绕远路的车,只希望能见到穆少雷,已经无法遏制的想那个人现在正干什么,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他的吻和拥抱会给谁……。
这几天,金地苑那边的消息也传来,据说,金地苑的别墅里轰出了十几个乞丐,还据说,那些乞丐竟然大都是假扮的,是有人花钱雇他们的,目的是黑金地苑楼盘,整天地集团,整穆少雷……
路阳不自觉的收集着这些消息,很想知道金地苑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穆少雷和穆少虎之间的争斗究竟怎样了。
辉煌大厦依旧高冷,依旧没见穆少雷的影子,他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欲海湾泳池里,路阳在水里泡无数个小时,也没再见不到他的身影,拍卖会上,天地集团的参加人员也不再是他,甚至在辉煌大厦门口也看不到他的车。
那个人在时,她觉的离开他并不困难,他不在时,才觉得生命中已不能没有他。离开是一件撕心裂肺的事情。比五年前分手时,那种打击还要强。
路阳行尸走肉般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分离。
周六,早上,程奶奶早早起床,问路阳:“小姑娘,有没有空带我出去看看风景”,路阳才想起,很多日子没带程奶奶出去逛逛了”。
中心广场,一大群鸽子在啄食,路阳给程奶奶买了两包鸽子食物,一抬头,突然发现穆少雷在广场对面,看着她,路阳以为是幻觉,又眨了两次眼,确定是真的,尽管距离远,但她知道他是在看着她,她感觉到那种目光,灼灼、期待、伤感,她熟悉的很。
穆少雷手插在裤兜里,玉树临风,仅从远处看个大体模样,就让人沉醉。
路阳什么也没想,即刻朝着穆少雷的方向奔跑起来,她的混乱的思维不允许她再错过这次机会,不允许她再错过他,她想告诉他这些天她的思念、和煎熬,她想自己应该勇敢一次,抛开所有牵绊再去接受他的感情,只要他还爱她。
边想边跑,路阳跑到离穆少雷距离三十多米的地方,她甚至已经看到穆少雷脸上惊喜的表情,她戛然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金娜娜,金娜娜也在看着她,一一种恨得要死的眼神。
路阳混沌的思维骤然清醒,她跑到他跟前能干什么,当着金娜娜的面,扑在他怀里,诉说相思,他不是已经对她屏蔽了他所有的信息,彻底要跟她了断吗,他们最好的状态不就是两两相忘吗?是的,她过去什么都不能干,只有流泪,那是她最不愿意让穆少雷看到的,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
路阳停在原地,脑子飞速的旋转片刻之后,转身又向回跑,边跑边流泪,听见穆少雷在身后痛心的喊:“路阳、路阳!”
路阳跑的时候,鸽子食物撒了一地,引来很多鸽子争相啄食,穆少雷本来欣喜的打算敞开怀抱结结实实的拥抱路阳,拥抱他的爱,亲吻她,不管谁在身旁,不管有多少人在看着,他要一辈子不放手。
可是路阳却中途退却了,让他的满腔热情落了个空,就像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倒下来,让他的心来了个透彻凉,金娜娜开始不明白穆少雷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停下车,站在那里看,等目睹一切,早就气急败坏,她一遍遍的催促穆少雷赶紧走,他便返回了车里。
路阳回到程奶奶跟前,鸽子食物已经撒了一半,她回头再看穆少雷站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穆少雷和金娜娜都走了。
只有风掠过空旷的广场吹过来。
路阳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呆着,心里凄风苦雨,阳光、春景,嬉戏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成了恼人的风景。
应该会结束了吧,这一次结束的彻底,就像飞出去再也不回来的鸽子,就像离去再也回不来的母爱。
穆少雷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眼光停在博物馆的楼顶,狠狠的抽着烟,办公室里已经烟雾缭绕。
郑副总好心的劝着:“穆总,不能再抽了,身体,注意身体!”
你那个欲擒故纵的计划进度不如意,穆少雷攥紧了拳头,他眼看着她就要投进怀抱的时候,她却又倒转方向逃了回去,感觉爱情已跟他招了无数次手,却就是不让他拥有,他的心里不是一个烦。
一周紧张的展出结束后,史馆长他们一行四人去饭店犒劳了一番。
路阳换上穆少雷送给她的裙子,几乎美成了仙子,古风看着,眼里全是羡慕妒忌恨的表情。
古风特意看了路阳裙子的标识,大叫:“路阳,没看出你还是土豪,这件裙子,意大利的牌子,多少钱?”
路阳不想多说,低声掩饰道:“仿的,高仿”,终于让古风闭了嘴。
路阳的声音虽低,但还是被秦周听见,他夸张的感慨:“女人都虚荣!我们这种职业,还喜欢高仿?怪不得小李和小刘都让仿品弄的晕了头!”
路阳讪讪的苦笑。
觥筹交错,四人都喝了点酒。
史馆长看着他的三个下属,惋惜的说:“你们三人,老大不小了,都该成家了,却都还单着,小刘、小李,现在虽然单着,可是那俩家伙活泛,说不定哪天就出双入对了。
古风叹道:“从小就喜欢的邻家哥哥牵了别人的手,暗恋的男人前些日子也结了婚,新娘子竟然没我漂亮,郁闷,早知道,先下手为强,我妈头两年就把我的嫁妆给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姑爷的八抬大轿来抬我,遗憾的是都望穿秋水了,也没等到!”
秦周也满腹伤感:“大街上的美女多的是,我没房没车也娶不回来,这些年,亲相了不少,也接触了不少姑娘,碰见丑的,我就快跑,让他们永远也赶不上我的步伐,碰上漂亮的想追,但那些个漂亮的都坐在宝马车里,我脱了鞋也追不上,这是我这些年一直单身的理由。”
“后来我想开了,不追漂亮的了,我原路返回,想找找当年追求我的那些丑姑娘,却发现,她们都让跟我条件差不多的男人收了,所以现在的我是,前不见美女,后不见丑女,我孤苦伶仃的就变成了单身狗,想想都是愁,这几年亏了水晶棺里那“几位佳丽”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
史馆长喝了点小酒,没有了平时的架子,突然看着路阳:“你和穆少雷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