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物质,自古以来就为人们广泛使用。因为它不仅可以消热解暑,还有冷藏冰冻作用,所以不仅用量大而且用途也广,特别是到了夏季就更显露出其功效。
在没有发明人造冰之前,人们用的都是天然冰,也就是从水坑或河中取出结冻的冰块储藏于冰窖中,以备夏季应用。
过去,天津不少处都有冰窖,这些冰窖都集中在水域广阔的地区。如南营门外的姜家台,即现在的南开区西湖道东口,靠近卫津路边有一个义和公冰窖,主家姓齐。在这块地方有两个冰窖,相隔两百来米,每个冰窖占地都有两亩以上。因为它们靠近一个叫大片坑的水坑,这个水坑有二三百亩。水坑向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水域,直到青龙潭,就是现在的水上公园。因此,冰,可以说是取之不尽。
在过去的年代里,气候比较正常,四季分明。春季就是春色满园,夏季就是烈日炎炎,秋季里秋高气爽,冬季里刺骨严寒。每到冬季,那西北(风)咧子,刮在脸上像刀子刺似的,不等三九,水面就结成老厚的冰。儿童们撑着凌排子在冰上嬉戏,三九一过,冰层一厚,就开始窖冰了。
说起窖冰,就是在土地还没有上冻之前,先挖一个大坑,把土堆在坑的四周,再拉来围窖的稻草,这是作好窖冰的准备。三九一过,冰冻的厚度够了,就开始窖冰了。窖冰时,要准备好应用的工具,如冰穿子,就是一米来高,直径有六七公分的大铁锥子,这是破冰的工具。再有就是带把的铁钩子,用来把穿透的冰块从水中拖上来。干这种活的人除了穿厚厚的棉衣外,还要穿上皮裤和带有锯齿的冰鞋。他们把冰块从水中拽出来,放在冰面上排列成一条龙,然后由也跟他们装束差不多的拉冰人,用绳子把冰块一个一个地套上,再用脚使劲往冰块上一踹,就听冰块与冰块嗵嗵嗵地撞击声,说明冰块已活动了,跟着把绳子往身上一套,就拉起来了。冰块拉多拉少,那就根据拉冰人的技能与熟练程度了,少的有拉七八块的,多的可以拉到十四五块,一路上拉着冰块,轰隆轰隆地从冰面向冰窖拉去。
冰块是长方形,长约五十公分,宽约四十公分,厚度一般都在三四十公分左右。开始拉冰时比较轻松,因为冰面滑,只要是动起来,费不了多大劲,可是随着冰块不断地涌入冰窖,冰块一层一层地重叠,拉冰的人也就随着冰层的加高,开始走跳板了,也就是说,到冰窖跟前就开始向上爬了,这时拉冰的就不似开始那样行走自如,就得加十二分小心了。一则,阻力增加了;二则,还要小心别叫冰块离开跳板,一旦偏离跳板,就会有被拽下去的危险,到这时,就显出谁的技巧熟练了。
窖冰可以说是一种锻炼人们意志和毅力的竞技活动。虽然都是为了挣钱养家,但是,在那缺少娱乐活动的年代,观看窖冰也给予了人们一种精神上的享受。每当窖冰开始,观看窖冰的人既有成年人,也有老人及儿童,同时还吸引着老奶奶、小媳妇、大姑娘。在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的天气中,人们冻得脸蛋通红,鼻涕直流,也舍不得回家。仿佛那拉冰的是在舞蹈,那轰隆的声音又似音乐,凡是过去曾经观赏过窖冰场景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冰窖最后成金字塔形,只不过不是三角形而是四边形,顶部是平的,高度一般都在三十米左右(不包括地下两米左右的坑)。从远处望去,仿佛是一座冰山。窖满了,人们开始由上而下用稻草把“冰山”裹起来,然后培土,最后形成了一座土山。这样,冰窖就形成了。
每当夏季来临就开窖了。开窖,先从顶部开始,扒开土,把稻草掀开,就开始卖冰了。这时,从四面八方来的汽车、大车、地排子车、手推车及那些手提篮子、肩挑大筐的各式各样的人群都涌向了冰窖,然后把这些冰块运往市内,送往各个大饭庄、食品店、肉店及大宅门、大公馆。一些小商小贩也应时到节地把冰买回去干那适时的生意,有的自制冰棍,有的做雪花落,有的卖刨冰,有的冰镇汽水或酸梅汤。再有就是一些身无分文的男汉子,在这里拾些碎冰块,用毛巾包好去马路上吆喝着卖冰核。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工业的发展,人造冰的普遍兴起,冰窖的生意不如以前了。但是,由于天然冰价格低廉,溶化得慢,在很长一段时间,冰窖仍然维持着,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才逐渐消逝。我曾记得在河东卫国道顺驰立交桥前就有一个冰窖,70年代初还在窖冰,后来也消逝了。这可能是天津最后的一个冰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