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身旁已空。指尖触碰空位,冰凉。我睡的很熟,皇上几时离开的全然不知。
又过五日,我陪太后在“黄觉寺”内慢步,呼吸新鲜空气。
溜了一大圈子,太后定住脚步,牵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说道,“昨日皇上差人送信儿来给哀家,丽妃怀上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闻言,我着实怔住,脑海中急速雪白一片,心大沉。
见我有些呆傻,太后即刻看穿我的心思,拍拍我的手,“生男生女全看自身的造化。”
我调整表情挤出一丝浅笑,点首应,“是,贱妾明白。”
“哀家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贱妾告退。”
目送小印子扶着太后离去,我阖了下眼睛,咬一咬牙,回了自己的房间。
生气,抄起枕头摔在床上。这丽妃早不受孕,晚不受孕,偏偏紧接着在我之后被确诊。若她诞下小皇子,我腹中孩儿的分量岂不是要减轻!
我二人先后受孕,细算算,胎儿的月份大小均相同!若我不能诞下小皇子,将来的日子便只剩下苦头!
住在清静的“黄觉寺”,本该心平气和,但自从得知丽妃怀孕后我便不能静下心来,丽妃的受孕直接导致我从得宠降至失宠!
天气一日日冷了,皇上不再来看我。从十一月一日至今已整整三个月又十五日,明日二月十七、大年三十,这漫长的三个月又十五日令我越来越恐慌!唯恐皇上对我腹中孩儿的渴望被丽妃的孩子所冲淡,唯恐他改变主意不将爹爹释放!
立在窗前,透过微敞的窗缝瞅着外头的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好似疯了一般狂狂而下,厚重的白雪几乎要将“黄觉寺”淹没。
寺院僧侣每日早、中、晚均会扫雪三次,尽管如此,雪仍然落的很厚、很厚。大雪压心,禁不住揪紧了腹部的衣裳,我真怕!
“胡姑娘,天气太冷了,快别站在窗前吹冷风!”身后传来未儿的急唤,面前那一条窗缝被她阖起。她一握我的手,惊道,“姑娘,你的手好冰!快来烤烤火!”扶着我离开窗前,坐在椅子上。将火盆用火夹子够到面前,又将暖炉搁在我掌心里焐手。
看着火盆里烧红的碳,我觉得自己的心一半冷、一半热;手里捧着暖炉,可身子还是在微微发抖。我明白这是内心害怕所致,并非真的冷。
烤了烤火,我将暖炉还给未儿,以困了想睡为借口,让她去忙自己的不必管我。待她走后,我脱去外衣躺上床,拉高棉被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阖起双目,听着外头的寒风鬼哭狼嚎,听着火碳霹雳啪啦的燃烧……本不困,可不知怎么的,阖了会儿眼睛便真的睡着了……
我已怀孕五个月,腹部隆起,就算穿的再厚也能看出腹部鼓起一块,见不得人。太后以静心为“大晋王朝”祈福不想被打搅为由,将欲来的皇亲国戚以及后宫嫔妃悉数挡住,就连身怀有孕的丽妃矣是不见。如此一来,我的处境便很安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大了肚子。
未儿为我送来热气腾腾的饺子,白雾迷乱了视野,香浓的牛肉味扑面而来钻入鼻腔。饺子旁摆着三只小碟,碟内分别盛着醋、蒜蓉与香油。
我执起筷子用筷尖沾着香油滴入醋中,夹起一点蒜蓉,搅和均匀。饺子皮薄、馅厚很是饱满,像极了一锭锭金元宝。夹起一个在调好味儿的碟子里蘸蘸,张口咬下。慢慢嚼、细细品,牛肉与胡萝卜、大葱搭配的味道很香。手工包制,现包现煮的饺子可比二十一世纪的速冻即食水饺好吃多了!
静静地食着饺子,心头暖暖的,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浅笑,忆起了去年三十夜与大家一起吃饺子的情景……
那时,我与芙儿、蓉儿食到莲子,今年果真怀上身孕。七王爷食到金币,今年便掌管了“户部”。在饺子里包上东西,吃到什么便得到什么,还是蛮灵验的。
食罢盘中饺,放下碗筷。漱了口,抽出娟帕擦拭嘴角。身子沉了,懒得动,歪在床榻上捧着暖炉焐手。
外头烟火爆燃之声此起彼伏,窗纸被夜空中的烟花映的一阵红来一阵黄,时尔还有多色同映。
未儿收走膳具,往火盆里添了碳,服侍我洗漱后离去。
我吹熄烛火躺上床,侧身面朝窗户,隔着窗纸看外头的烟花,烟花爆炸燃烧之光映在我的脸上不停的变幻色彩。
我只是这样望着窗户,脑中什么也没想,很久,很久……直至烟花不再燃放,直至外头渐渐静下,我才阖起双目。翻个身,面朝墙壁,睡去……
大年三十,便这样过了。
年初三……
一个人睡本是冷的,今夜却忽然间有了温暖之源。从睡眠中转醒,龙涎香已告知我来者何人。
张开双目,于黑暗中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双丹凤眼,长久的担心与害怕尽数化为乌有。“皇上……”嗓音微颤,夹含着睡眠的鼻音。
“苏儿……”温柔相唤,他揽在我腰间的手钻进衣裳,一面抚摸隆腹、一面轻言笑语,“三个多月未见,已经这样大了。”
我抬起柔胰也钻进衣裳,覆在他手背上,半是埋怨、半是后怕的嗔道,“孩子一日日成长,皇上却不在身旁。过去那么多的日子,自然是要越长越大了。”
俯首亲吻我的额头,他附唇在我耳边低笑,“苏儿,你这是在吃丽妃的醋吗?”
坦白点首。不可否认,我的确吃醋,丽妃是我腹中孩儿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