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避过香客最多的时候,我、四王爷、七王爷、紫芜、芙儿、蓉儿、俏雪,七人乘坐一辆宽敞的马车前往京城北郊的“黄觉寺”烧香拜佛。
我将三柱供香插/进金佛前、供桌上的香炉,由俏雪扶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仰望高高在上的佛祖,阖目,诚心诚意祈求……
许下两个愿望。一,望爹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二,盼腹中孩儿是皇上的骨血,从而释放爹爹。许罢,忆起七王爷,追加第三个愿望——愿佛祖保佑七王爷好人有好报,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嘴角含笑,张开眼睛,扶住俏雪的手,站起身来。紫芜、芙儿、蓉儿也许完了愿,先后起身。
坐进马车,回返……
路程行至多一半时,马车蓦地停下,停的猛,使得我七人身子顿倾。
四王爷稳住身形,长指一挑车帘,问外头赶车的府丁,“为何停车?”
府丁抻着脖子朝前看……道,“回四爷的话,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倒在街中央挡住了去路。”
闻言,四王爷皱了下眉,而后跳下马车,与府丁一起朝前头走去。
我推开车窗,探出脑瓜,抻着脖子瞧……周围围观的百姓挡住视线,试了几次都看不清,只见一隆起物倒在地上,应就是府丁所说的那个人。
七王爷也跳下车,拨开人群。人群之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大一会儿,人群分开,七王爷将倒在地上的人抱进车里,四王爷跟着上来。
入车,我这才看清晕倒的是位少女。少女身上的棉袄破破烂烂,蓬头垢发,有被抽打的痕迹,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血污。
人群分散让出道路,府丁将车赶起,未回四王府,直奔就近的医馆。
大夫在里间为少女治伤,我等于外间等候……
约摸半个时辰,厚重的棉布帘子掀起,大夫走了出来。
“病人情况如何?”七王爷起身,问道。
大夫一面摇首、一面重叹,“唉!”面露不忍与愤慨,“那姑娘身上的鞭伤多达二十五处,鞭鞭见血、割肉,从头至脚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知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太狠了!”顿一下,又续,“命是保住了,却要落下永远的伤疤……”至此,又是一声重叹,“唉!”
单手掩唇,我惊愕的瞠圆双目。心头连颤,二十五处鞭伤,太惨了!
谢过大夫,付了诊钱,七王爷将少女从里间抱出来,少女身上裹着棉被。血污洗去,她一张明丽面容显露出来,十五六岁的模样,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我等先后上车,回返四王府……
俏雪是府里的大丫头,拥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少女便先安置在她那儿。
夜里,我总想着受鞭打的少女,睡睡醒醒间,天已大亮。
◆
一连五日,少女晕迷不醒。我每日均去看她,今日也不例外。挺着隆腹一摇一晃来到俏雪的小院,一手托腰、一手推开房门。
走过外间,来到寝室。距俏雪床榻半丈远处搭了张床,少女便躺在上面。俏雪与一名丫头正在给她换药。
见到我,俏雪即停换药,上前,扶着我坐在她的床上。
我摘掉暖帽与手套搁下,扬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为少女换药。
她给我倒了杯热茶暖手,与丫头一起给少女抹药、缠纱布。
少女那一身鞭伤看的我浑身发紧,狰狞的伤口可畏触目惊心!不忍心看,别开视线。可又管不住自己,看了回来。每多看一眼心头均颤,打的这么重,那得多疼呀!
正换着药,晕睡少女忽然发出痛吟,“嗯……”
闻声,我一喜,不由自主捧紧茶杯。少女是不是要醒了?
睫毛抖动,少女缓慢地睁开紧闭多日的眼睛。俏雪换药一顿,抬首看向我,喜道,“姑娘,她醒了!”
我点首,以示回应。
少女眼珠转动,陌生的地方使得她立即生起警戒,激动的想起来。只是身子一动,立即撕扯伤口,疼得她急急抽气,“啧!啧!”
“姑娘莫动,药还没有换完,伤口破裂了会更难痊愈!”俏雪按住她,急言。
少女眼珠上下左右快速转动,目光与我空中交汇。我温柔而无害的笑容令她的警戒减去一分,她目光下调,看见我隆高的腹部时警戒又减去一分。
我微笑着朝她点点头,用温和的眼神将她安抚。她静了下来,不再乱动。
俏雪与丫头为她换好药,二人洗净手,擦干。
丫头退下,一会儿后捧着托盘返回。俏雪端起其中一碗给我,从我手里拿走茶杯搁在床头旁的矮几上。另一碗是少女的药,丫头吹凉后一口一口喂少女服下。
饮罢补汤,俏雪将空碗搁在矮几上,搬了圆椅放在少女床旁,扶着我坐过去。
少女一面喝药,一面打量着我与俏雪、丫头。喝净,丫头将两只空碗收起,捧着托盘退下。
“这是哪里?”少女碰动干白的嘴唇嘶声询问。
“当朝四王爷的府上。”
我方才答毕,她霎时间已露震惊之色。见状,我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与俏雪对望,继而看回少女。这时,少女面上已找不见惊色。我心里二次打突,不解,四王府怎么了?
她半晌不语,换我问道,“你为何会被人打成这样?”
话未说,泪先落,哽咽,“家乡闹饥荒,亲人都饿死了。我去河北投奔亲戚,不想亲戚欠了赌债逃亡在外。我无依无靠,饥寒交迫晕倒在街头,醒来后已落入人贩子手中。人贩子见我有几分姿色,便将我辗转卖入京城的青楼。妈妈逼我接客,我不从,讨来一鞭鞭毒打。我逃了六次,老天终开眼,这一次让我成功了……”泣不成声。情绪激动,泣并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