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良妃的问话,陆挽棠没有沉默太久:“自是想回到宫中去。”
良妃颔首,似有些唏嘘:“我一猜就是。你对陛下那神态……分明就是小女儿的样子。也是,天底下,有还有谁比陛下更优秀呢?”
陆挽棠抿唇浅笑,“娘娘心底又何尝不是呢?”
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良妃心里,也对萧翀光是有小女儿的心思的。
“有些人更看重儿女情长。有些人,更在意别的。我对陛下虽也有那样的心思,但倒是没有那么深刻。”良妃意味深长看住陆挽棠:“若换成是我,绝不可能舍命相救的。”
陆挽棠唯有沉默。
这句话,她无法去接。
良妃看着陆挽棠这样子,却也不以为意:“现在绝不是你回宫的时机。需等到陛下最思念的时候才妥。”
“而且也得让陛下明白,你的心意。”
“你的身子如果一天没有调养好,那我也是不能够回宫的。你若不能侍寝,就算留下陛下,别人也总归是有意见。”
“宫里现在准备选秀,陛下的心思又在战事上。所以你先养好身子要紧。”
良妃说起这个,是半点迟疑也没有,显然在心里也不知琢磨了多少回了。
陆挽棠轻声应一声:“陛下选秀的话——”
“怎么也会有三四个的。”良妃怜悯的看着陆挽棠:“你要明白,他是皇帝。除却皇后之外,还会有众多妃嫔的皇帝。”
所以这样的事情,去吃醋介怀,实在是没必要。
陆挽棠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这样的情绪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轻易压下去的。
吃醋肯定是会吃醋的,心里再明白也好,也会吃醋。
总归是介怀的。
陆挽棠浅浅的叹息一声:“若万事随心,又何来三千烦恼丝?”
良妃琢磨些许,最后无奈摇头:“明明是个通透心,却偏偏是个痴情人。”
两人相视一笑,陆挽棠轻声道:“芙姐姐一番好意,我本不应多言,但有一件事情,我想还是先说清楚才好。”
良妃颔首:“你说。”
“我虽和芙姐姐合作,但有三点。一是不做违心之事,二是不做陛下为难之事,三是不做害人阴私之事。”陆挽棠一直看着良妃,没错过良妃面上半点的神色变化。
良妃掩口一笑,一时之间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笑得眉眼都是弯弯:“我又不是皇后,只要你依附我。我不想掌控你什么,你是你,我是我。谁也不干涉。只是合作罢了。”
“除了针对她的事儿,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
良妃心里轻轻补上一句:别的事情,她也没兴趣。
良妃看一眼陆挽棠:“说起来,若是你日后再无子嗣,你打算如何?”
陆挽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问出来,良久才答了一句:“子女不过是老天爷给的缘分罢了。缘分这个东西,不应强求。”
“再说了,后宫里头,想要孩子,只要没人从中作梗,恐怕三天两头就有人生育。到时候,若有那可怜的,养一个就是了。”
是不是亲生的,反倒是无需太强求了。
陆挽棠看着如此豁达,良妃多少还有点儿意外。
最后,良妃就挑眉:“我瞧你当时一蹶不振,还以为没了这个孩子,对你打击极大的。”
陆挽棠摇摇头,没有细说。
更是不愿意多说。
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心里头不在意呢?
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骨血。
是她和萧翀光的骨血。
她小心翼翼想要留下的珍宝,就这么没了,她何尝不伤心,不难过?
只是这样的痛苦,被人又怎么可能体会?
唯一能和她一同伤痛的,也只一个萧翀光罢了。
可连萧翀光都失去了,她就更应当将这些情绪深埋在心底。
表露给任何人,也不过是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狼狈罢了。
因时辰不早了,陆挽棠便提了用饭,用过饭之后,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良妃也就回去了。
而陆挽棠则是去练字。
只是练来练去,也不过只是一首《卜算子》罢了。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几行词,就这么被反复的写出来,写完了,却连看也不看,就让海棠拿去烧了。
海棠有些舍不得:“娘娘费工夫写的,写得还这般好看,为何不留着呢?”
陆挽棠摇头:“烧了吧。横竖也无人看,本宫也不想看。看了,不过是徒增伤怀。”
说完就让海棠拿出去烧了。
海棠无奈,只能遵从。
而从这日起,汤泉宫里,谁也没有再提回宫的事儿。
陆挽棠每日该喝药便喝药,该吃饭便吃饭,该做什么,是半点也不含糊。
每日更抽出功夫来,开始练舞,开始唱歌,也开始敷面。
而宫里这头,萧翀光倒是过得不太顺心。
是因为萧承瑞的事儿。
他要将萧承瑞送去皇子所养着。不仅是张贵妃不同意,就是萧承瑞也不愿意。
最后,卢国夫人心疼萧承瑞,也不愿意了。
卢国夫人对萧翀光说:“他伤都还没好,要不再等等吧。”
对于这样的事情,萧翀光却是下了狠心,直接就对魏叶吩:“走,朕亲自去。”
就这样的,萧翀光亲自到了张贵妃宫里。
张贵妃一见了萧翀光,就立刻拉住萧翀光的袖子,含泪哀求:“陛下,妾身知错了,求求陛下您了,千万不要让妾身和瑞儿分开。瑞儿就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不能让瑞儿离开妾身!”
萧翀光现在听到这个 话,心里头说不出的腻味。
他低头看着张贵妃眼眶红红,一脸委屈的样子,深深的吸一口气,懒得多说什么,故而最后只说一句:“朕心意已决。”
说完,萧翀光就看一眼魏叶。
魏叶会意,直接就带人进去抱萧承瑞。
不多时,内室里就响起了萧承瑞尖利的哭声——那样的哭声,倒像是有人要杀他了。
萧翀光更加烦躁。
而张贵妃,则是只觉得,像是在剜自己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