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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美丽妈妈

刚一放暑假,我就在男友阿伟的陪同下,回家乡小镇看望爸爸妈妈。

我妈妈嫁给爸爸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包括我。爸爸黑黑的脸庞,用妈妈的话说,是放电视里不化妆就能演矿工的那种。妈妈是那么的漂亮白皙,据说年轻的时候考过影视学校。关于这件事爸爸也有高论,说:要不是那期考生有巩俐,兴许就考上了。

这样的黑白配,曾经在镇子里非常显眼。不过随着我长大,就慢慢平息了。因为爸爸要出外打工,妈妈要一个人种田喂猪,天长日久,就和街上绝大多数人一样了。妈妈常常摸着我的头说,好不好看是年轻人的事,我年岁已大,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要我们婷婷漂漂亮亮的就行。

婷婷就是我,他们唯一的女儿。镇上的人都说,我遗传了妈妈的脸庞,爸爸的个头,要是反过来就糟了。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妈妈常常给我买最漂亮的衣服,用最好的化妆品,上最好的学校。那一年,我终于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读影视专业,妈妈高兴地说:“婷婷啊,你能圆妈妈当初的梦了。”

作为影视专业学生,是能外出演一些有报酬的角色的,我不但不再从家里拿钱,还能给家里寄,只是从此忙碌起来。我写信告诉他们,你们的婷婷长大了,可以养家了。妈妈回信说,我们不需要婷婷的钱,需要的是长大的婷婷常回来看看。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没回家快两年了吧。

刚一进镇子,我就被四婶子拦到了她家,非要请我吃茶。在我小的时候,没少在四婶子家淘气,可她从不生气,还经常拿糖果给我吃。我只好先去她家坐坐,可又知道妈妈都等好久了,就告诉阿伟,让他先去我家说一声。阿伟前年是到过我家的,那回妈妈有事走亲戚,他跟爸爸聊得很是热乎。

还没过十分钟,阿伟就又到了四婶子家里,说:“你姐姐都做好饭了,喊你回去吃呢。”这么一说,我就有些奇怪,我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千金,有哪门子姐姐啊。难道是久未上门的表姐?可是表姐比我还忙,不会这么巧吧。

等回到了家,我一记粉拳敲在阿伟背上。家里张罗饭菜的不是表姐,是我美丽的妈妈啊。不过妈妈确实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肤色白皙俊秀,还穿着件时尚的蝙蝠衫,跟我站在一起就像两朵姐妹花。其实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妈妈本来就是美人坯子,今年才刚过四十,我又寄钱给他们,不再像以前操劳,在鲜艳衣服的映衬下,难怪会显得年轻了十岁。

阿伟的脸一下子羞成了大红布,想必刚才叫了不少声姐姐吧。这时爸爸还没回来,也没人能纠正他。不过妈妈看上去非常高兴,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呢?阿伟的误会,是对她最好的赞美啊。这时我看见妈妈穿得蝙蝠衫,大小正合适,还是我喜欢的颜色呢。我对她说:“妈妈,您喜欢什么衣服?我回去给您买上捎回来。”

妈妈笑着说:“不用,我有好多衣服呢。”说着一指墙角的衣橱。我走过去想打开看看,没想到妈妈神色慌张起来,说:“衣橱上锁了,钥匙在你爸爸那里,以后看吧。”这话让我起了疑惑,衣橱里装的都是衣服,整天在外忙碌的爸爸怎会拿走衣橱的钥匙?不过看到妈妈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我暗吐一下子舌头没敢追问。

我眼光一扫,看见梳妆台上放着很多化妆品,有美白的,有描眉的。原来妈妈也开始美容化妆了啊,难怪那么年轻呢,我真替她高兴,这是日子过得舒心的最好见证呢。想当初,妈妈一副黄脸婆模样,都是风吹日晒,整天操劳得来的。我在学校里学过一些化妆技术,就对妈妈说:“我给您露一小手吧,保证显得比我都年轻!”

妈妈笑骂一声:“鬼丫头。”不过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等我大显身手。化妆品和器械都是我很喜欢的牌子,所以操作起来得心应手,我给妈妈修了眉,弯了睫毛,又画了眼影。妈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住地笑:“婷婷你真坏,把你妈化成老妖精了。”我哪管这个,冲身后的阿伟一使眼色。阿伟心领神会,火速拿出数码相机,咔的一声把我们母女拍了下来。这可是一张幸福的写照啊。

当我给妈妈做最后一道工序,涂美白霜的时候,发现美白霜的瓶子上有一行小字:20070326。这是生产日期,说明是三年前的产品。这个牌子的化妆品我一清二楚,保质期是三年。看到这里我有些恼火了,问妈妈:“这个是什么时候买的?”妈妈没有看出我神色不对,随口说了句:“上个月。”

一时间我怒不可遏,镇子里只有一家化妆品店,店主是瘸子老刘。他这人一向爱占小便宜,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不用说,他一定是偷偷把过期的化妆品卖给妈妈。要知道,这个牌子的化妆品可不便宜,以前我用过的。

我拿起美白霜就往外跑,想找瘸子老刘讨个说法。妈妈想拉一把没拉住,只好在后面追赶。瘸子老刘的店就在附近,我三两步就进了店里,把美白霜瓶子往柜台上一搁,质问他为什么欺负我妈妈。瘸子老刘看都没有看瓶子,就说:“你妈那个手紧啊,还舍得花钱买这个?我这里有销售纪录,要不要看看?”

影视班的历练早把我磨得牙尖嘴利,正要让他领教本姑娘的厉害,妈妈急急忙忙赶来了,她边往外拖我边说:“真的不是从这里买的,其实,”她回头看看阿伟没跟来才悄悄说:“其实那是你在家的时候以前用过的,我见剩了好多,才拿出来自己用。还有衣服,也是你穿过的。”

老天!我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其实我早该看出来,那些衣服,还有化妆品,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妈妈不愿意打开衣橱,不愿意说出真相,就是怕我在男友阿伟面前丢面子。手紧的妈妈,美丽的妈妈,亲亲的妈妈,您的女儿实在是太笨了。

两天过后,我和阿伟坐上了返回的火车。坐定后,我打开随身的化妆包,里面是那些过期的化妆品。我给妈妈来了个偷梁换柱,把自己新买的化妆品换了这些过期的东西,但愿我这个小花招让妈妈更美丽吧。忽然,我发现包底下有个小纸包,里面是一大叠钞票,还附着一张纸条:“婷婷,城里开支大,这里有你寄的,也有爸妈攒的,拿去用吧。化妆品妈妈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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